月正圆时灯正新,满城灯月白如银。
触碎青丝网,走了锦鳞蛟。突破漫天套,高飞玉爪雕。
且说那些长安的妇人,生在繁华之家,衣丰食足,内里景色,也不大动贰内心。偏是小户人家,巴巴吃紧,过了一年,又喜遇着个闲月,见外边满街灯火,连陌歌乐;时人有诗,以道灯月交辉之盛:
祸淫原是天心,惟向豪杰假手。
说甚倾城丽色,倒是亡家祸胎。
月下看灯灯繁华,灯前弄月月精力。
秦庭欲碎荆卿首,韩市曾横聂政尸。
叔宝问两边的人:“那公子抢他的女儿,果有此事么?”世人道:“不是本日才抢,十二日就抢起,长安的世俗,元宵赏灯,百姓人家的妇女,都出来走桥踏月,院中看灯,公子拣好的就抢回家去。有灵巧会阿谀的,次日或叫父母丈夫进府去,赏些银钱就罢了。有那不会说话的,冲撞了公子,打死了丢在夹墙里,没人敢与他索命。十3、十四两日,又抢了几个,今晚轮着这个老妇人的女儿。”始初时叔宝另有输彩缎银花赎还他的意义,到后闻声这些话,都动了打的动机,逢人就问宇文公子。世人道:“各位是外京衣冠,与此分歧;倘遇公子,言语对答不来,公子性气不好,恐怕伤了各位。”叔宝道:“不知他如何一个行头?问了,我们好躲避。”世人道:“宇文公子么,他有一所私院的房屋,畜养很多逃亡之徒,都是不怕冷热的人。如许时候,都脱得赤条条的。每人掌一条齐眉短棍,有一二百个在前边开路,后边是会技艺的家将,真枪真刀,摆着社火。公子骑马,马前青衣大帽,摆着五六对,都固执纱灯提炉,面前摆队。长安城里,这些勋卫府中的家将,扮的甚么社火,遇见公子,当街舞来,舞得仿佛射圃圆情的赏花红;若舞得不好的,一顿棍打散了。”叔宝道:“多谢各位了。”在那西长安门外御道上,寻宇文公子。
心头火起,吵嘴雷鸣。猛兽身躯,直冲横撞。打得前奔后涌,杀得东倒西歪。风骚才子堕冠簪,蓬头乱撺,仙颜才子褪罗袜,跣足忙奔。尸骨堆积平街,血水遍流满地。恰是威势踏翻白玉殿,喊声震惊紫金城。
自是豪杰胆智奇,捐躯何必为相知?
却说叔宝一班豪杰,遍处玩耍,见百官上马牌旁,有几百人环绕吵嚷。众豪杰分开世人旁观,倒是个老妇人,白发疏松,蒲伏在地,放声大哭。伯当问中间的人:“这个老妇人,为安在街坊上哭?”看的人答道:“各位,你不要管他这件事。这老妇人不知世务,一个女儿,受了人的聘礼,还未曾出嫁,带了街上看灯,却撞见宇文公子抢了去。”叔宝道:“是阿谁宇文公子?”那人道:“就是兵部尚书宇文述老爷的公子。”叔宝道:“可就是射圃圆情的?”世人答道:“就是他。”这个时候,叔宝把李药师之言,丢在爪哇国里去了,这些都是专抱不平的人,闻声说话,一个个都恶气填胸,双眸爆火,叫那老妇人:“你姓甚么?”老妪道:“老身姓王,住在宇文公子府后。”齐国远道:“你且归去,阿谁宇文公子在射圃踢毯;我们赢他彩缎银花稀有十余匹在此,寻着公子,赎你女儿来还你。”老妇叩首四拜,哭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