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唱完,大师俱各奖饰。朱贵儿说道:“若论歌喉委宛,乐律不差,字眼端方,大师也差未几儿;若论词意之妙,倒是袁宝儿的不忘君恩,大有密意,我们皆不及也。大师都该取明珠相送。”宝儿笑道:“众姐姐休得讽刺,免得罚就够了,还敢要甚么明珠?羞死,羞死。”杳娘道:“公然是袁姐姐唱得词情俱妙,我们大师该罚。”
韩俊娥唱罢,世人都奖饰道:“韩家姐姐,唱得如许精美,端的是阳春白雪,叫我们如何开口?”韩俊娥道:“姐姐们不要笑我,少不得要罚一席相请。”还未说完,只见妥娘也启朱唇,翻贝齿,娇滴滴的唱道:
不一时,只见众夫人多打扮得鲜妍娇媚,袅袅娉娉,齐走进轩来,见过了炀帝,又见了八位夫人。炀帝一看,只要六人,少了两位:仪凤院李夫人、宝林院沙夫人,便问道:“为何庆儿不来?”绮阴院夏夫人笑道:“李夫人么,是陛下不到他院里去临幸,害了相思病来不得。”炀帝笑道:“别样病,朕不会医,惟相思病,朕手到病除。”又问道:“沙妃子为何也不来?”降阳院贾夫人道:“他说身子有些惊奇,看转动得也就来。”又道:“陛下宣妾等来,有何圣谕?”秦夫人道:“陛下因众美人赌唱新词,也要命题,叫妾等或诗或词,大师做一首题目,大家或写景或感念,随便可做。”积珍院樊夫人对炀帝道:“他们吟风弄月惯的,妾却笔砚荒废,恐做出来反污龙目。”炀帝道:“这也不过适一时之兴,扯谈几句消遣,妃子何必过逊?”影纹院谢夫人道:“若要考文,必须定个好坏奖惩。”仁智院姜夫人道:“主司天然是陛下了,但妾赏则不敢望,罚则当如何?”花夫人道:“赏则各输明珠一颗,以赠元魁,罚则送主司到他院里去,针灸他一夜,再考。”秦夫人道:“这等说,大家去做歪诗,再无好吟咏了。”和明院姜夫人道:“不是这等讲,如果做得丑的,要罚他备酒一席,以作竟日欢;如果做得奇思胡想,清爽中式的,大师送主司到他院里去,欢娱一夜。”周夫人笑道:“照依你说,我是再不沾雨露的了。”
炀帝对众夫人问道:“你们这一伙,为甚么游到这里来?”秦夫人道:“妾等俱有耳报法,晓得陛下在这里评品歌词,妾等亦赶来随喜随喜。”薛夫人问道:“他们歌的是新词是旧曲?”炀帝便把五个美人的杨柳词,一一述与众夫人听。周夫人道:“他们到顽得有些意义,我们亦该寻个题目来做做,消遣韶华,强如去抹牌下棋,猜谜行令。”炀帝笑道:“题目不拘,就众妃子大家写怀赋志,何必别去搜求。”秋夫人道:“题目虽好,只是现在现在只要妾等八人,万岁何不连他们一发去宣了来,以见十六院多有吟咏,方成个诗文会合,大师有兴。”炀帝道:“妃子之论甚佳。”叫摆布近侍们:“快些去宣那八院夫人来。”宫人领旨,如飞的分头去了。恰是:
不一时,七八位夫人,携动手笑进轩来。只见众美人都站在那边,四围一看,并不见炀帝。明霞院杨夫人道:“万岁不在这里。”清修院秦夫人问众美人道:“万岁那边去了?”众美人说道:“不晓得。”晨光院周夫人道:“宝辇尚停在院外,宫人们都说在西轩里,莫非万岁有隐身法的,就不见了?”景明院梁夫人笑对袁宝儿道:“别的说不晓得也就罢了,你是时候要奉养的,岂不知万岁在那边。若藏在那边,快些说出来,不然我们大师要脱手了。”宝儿憨憨的答道:“我一个娃娃家,怎便能够藏得万岁?”迎晖院罗夫人笑道:“好一个娃娃家!只怕来年这时候,要做娘了。”众夫人都笑起来。秋声院薛夫人道:“不是这等讲,我有个法在此。他们是不肯说的了,我们莫若将宝儿这妮子劫了去。万岁是时候少他不得,他不见了,他天然要寻到我们院里来的,何必此时性急?”众夫人都道:“有理,有理。”正要大师脱手,翠华院花夫人只见壁橱里边一影,便道:“万岁在这里,我寻着了。”忙把壁橱屈戌撤除,正要开门,闻声里边格吱吱笑声,跳出一个炀帝来,鼓掌大笑道:“好呀,众妃子要劫朕可儿去,是何事理?”文安院狄夫人笑道:“幸亏薛夫人的妙策,冲动天颜,方才泄漏;不然只道这里头是凤池,那晓得倒是个龙窟。”众夫人与众美人都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