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筵席之上,玄宗心欲安抚妃子。杨妃姊妹三人,又欲使玄宗天子畅怀,端的是愁中取乐,相互劝饮。梨园后辈同宫女们,歌的歌,舞的舞,饮至半酣,兴趣勃发,玄宗自伐鼓,杨妃弹一回琵琶,吹一回玉笛,直饮至夜深方罢。两夫人告别出宫。是夜玄宗与杨妃同寝,毕竟因心中有事,寤寐不安。昏黄之际,忽若己身在华清宫中,坐一榻上,杨妃坐于侧旁椅上,隐几而卧,其所吹玉笛吊挂于壁上。却见一个奇形怪状的魑魅,不知从何而至,一向来到杨妃身畔,就壁上取下那一枝玉笛按上口边,呜哭泣咽的吹将起来。玄宗大怒,待欲叱咤他,无法喉间一时哽塞,声唤不出。阿谁鬼竟公开不惧,把笛儿吹罢,对着杨妃嘻笑跳舞。玄宗欲自起来逐之,身子再立不起,回顾摆布,又不见一个侍从;看杨妃时,只是伏在桌上,睡着不醒。恍忽间,见那伏在桌上的却不是杨妃,倒是一个头戴冲天巾、身穿滚龙袍的人,宛然是个一朝天子模样,但不见他面庞;那鬼尚在跳舞不休,看看跳舞到本身身前,俄然他手固执一圆明镜把玄宗一照。玄宗本身一照,倒是个女子,头挽乌云,身披绣袄,非常斑斓,心中大惊。正疑骇间,只见空中跳下一个黑大汉来。你道他怎生打扮,怎生面孔?
时衰气不旺,梦中鬼无状。帝妃相互形,现出原秘闻。
当下秦氏兄弟设席相待。万春道:“南兄且暂住此一两日,待小弟入城去见过家兄,随即同业。”霁云道:“方才秦先生说,令兄亦非等闲人,弟正欲与令兄一会。今晚且都住此,明日我同兄入城,拜见令兄一会何如?”雷万春应诺。
为寻同胞兄,得结同心友。笃和睦兄人,事君心不苟。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当年秦尉两将军,曾为文皇辟邪秽。
次日早膳饭罢,即写下名帖,怀着许远的手札,骑马入都城,访至张巡寓所问时,本来他已升为雍邱防备使,于数日前出京上任去了。霁云败兴而来,败兴而返,怏怏的带马出城,想道:“我现在便须别了秦氏兄弟,赶到雍邱去,虽承主情面重,未忍即别;然却不成逗留误事。”一头想,一头行,不觉已到秦宅门首;才待上马,只见一个男人,头戴大帽,身穿短袍,策着马趱行前来;看他雄赳赳甚有气势,霁云只道是个传边报的军官,勒着马等他。行到面前,举首问道:“尊官但是传报的军官么?范阳的乱信如何?”那汉见问,也勒住马把霁云高低一看,见他仪表非俗,遂不敢怠慢,亦拱手答道:“鄙人是从潞州来,要入京访一小我;路途间闻人传说范阳反乱,甚为惊奇。尊官从京中出来,必知确报,正欲动问。”霁云道:“鄙人也是来探友的,昨日才到;初闻乱信,尚未知其详。现在因所访之友不遇,来此别了居停仆人,要往雍邱处所逛逛,不知这一起可好行哩?”那汉道:“府上在那边?仆人是谁?”霁云指道:“就是这里秦府。”那汉举目一看,只见门前有钦赐的兄弟状元匾额,便问道:“这兄弟状元但是秦叔宝公的先人,因直言谏君罢官闲住的么?”霁云道:“恰是。这兄弟两个,一名国模,一名国桢的了。”一面说,一面上马。那汉也赶紧上马见礼道:“鄙人久慕此二公之名,恨无识面,今岂可过门不入?敢烦尊公,引我一见何如?只是冒昧得狠,不及具柬了。”霁云道:“二公之为人,慷慨好客,尊官便与相见何妨,不须具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