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未几时,两人便到了飞霞山山脚,抬头一看,这飞霞山山势陡峭,山体被大树覆盖,一条小道穿入林间蜿蜒而上,小道上长满青草,如绿色的地毯铺满路面,明显甚少有人从小道穿越树林,另一处却又有较为宽广的青石板路,拾阶而上可直通山顶。默辰带着樊云童舍了青石板路,隐入清冷翠绿的林间。小道两旁是笔挺矗立的大树,富强的枝叶挡住炙热的阳光,不时有虫鸟鸣叫之声传来,更显得林间寂静。樊云童却偶然明白四周风景,一心只想速速达到山顶痛饮解馋,凡是默辰走得慢了些,他便坐立不安,却又不敢开口催促,心中想着即将到口的甘醇美酒,口水也不晓得咽下多少了。

翌日凌晨,默辰、云童便辞了农家,趁着早间风凉,快马加鞭,未几时便进了浔阳县城,浔阳乃是四省通衢之地,来往商旅颇多,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远远瞧见紧闭的县衙大门口堆积着一群人跪在地上,几名衙役在台阶上高高站着,手持棍棒,神情冷酷。默辰与心下奇特,当即谛视远观,本来那跪着的竟满是一些须发皆白的白叟。

两人见老妪已无大碍,这才四周打量一番。但见茅舍以内虽甚是粗陋,倒也洁净整齐,足见仆人甚是无能。只是绳床瓦灶环堵萧然,后院中鸡不鸣犬不吠,全然没有活力。默辰指着空荡荡的仓廪说道:“圣上极重边功,屡兴王师,于官方征用逐年增加,赋税日重,百姓生存艰巨,便是都城四周、天子脚下,也多有背井离乡乞讨为生者,如此开疆扩土,有不如无。”樊云童忿忿道:“嘿嘿,边功!边功!石堡城一役,吐蕃戋戋数百人凭险扼守,令我数万将士战死疆场。我樊云童是个粗人,原也不知圣贤之说,但如此草芥性命,自毁长城,只怕恰是取祸之道!”本来玄宗天子当年命令攻占石堡城,王忠嗣以石堡城取之无益,且易守难攻,代价太大为由,不肯为保住官职而白白断送将士性命,故而与天子志愿相违,结果是以开罪。后继者哥舒翰不敢违逆帝意,强攻石堡城,死伤数万,将士多有怨气。沈墨辰、樊云童当年亲历惨烈战况,此时想起亦是不寒而栗。

两人牵着健马离了县衙,默辰却还是不住转头张望,待走了远了,方才自言自语道:“刚才这三名黑衣人似是曳罗河的人,不知为安在此地呈现?”樊云童哼了一声道:“田令兹急修驿道,约莫是确有军需路过,曳罗河的人马恐怕便是为了此事。”默辰深思不语,云童哈哈一笑道:“先生与我早已卸去官职,自此今后便做了闲云野鹤,管他天塌地陷,又关我等甚事?”默辰微微一笑道:“云童说得有理。我们这数日来马不断蹄,也有些劳累了,不如便在此地安息几日,如何?”樊云童精力一震,咽了咽口水道:“先生须得陪我一醉方休!”默辰答道:“这是天然。”樊云童大喜。他二人先是跟随王忠嗣,后又在哥舒翰帐下同事,二十余年来亦师亦友,同经磨难,此中默辰年长为兄,加上为人沉稳,足智多谋,樊云童对他极是爱护,凡默辰所言,他无不平从无违。当下两人便在城中觅了间堆栈落脚,默辰书不离手,樊云童却放下承担便出去寻访本地闻名酒楼,未几时便兴冲冲地返来奉告默辰,离此不远的飞霞山上有一个唤作“藏酒阁”的好去处。默辰深知云童勾起酒瘾,倘不如他所愿,必是怨气冲天,因而傍晚时候,在樊云童的再三催促之下,两人便轻装出发前去藏酒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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