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淅淅沥沥下起了秋雨,西风渐劲,湿冷一片,房内更现出瑟瑟凉意。周元笙双手已不离袖炉,面前那页书摊开了有半晌也懒得翻上一翻。忽听得檐下有收伞的声响,心跟着一跳,忙端坐案前,垂下双目。
不一会,那人便排闼而入,近前几步,身子一矮,恭敬施礼道,“给王妃存候。”
梁谦忙欠身道,“臣不敢非议王妃。依您叮咛办就是,只是……”望着周元笙,含笑问道,“要不臣寻些出来,也给王爷送去,这天儿,确切是冷得忒快了些。”
梁谦于李锡琮的行迹非常了然,现在只怕周元笙曲解,忙赔笑道,“王妃这话真是折杀臣了。臣不敢妄言,但若说王爷,臣服侍了这么多年,于王爷的脾气本性多少还是晓得一些。”笑了笑,又道,“王爷向来对年节不甚在乎,平常在宫里头也只是陪着皇上、皇后、殿下并几位王爷凑趣,过后总要去拜过如嫔娘娘,和娘娘说一会子话――本年怕是不成了。我们这府里畴前并无一个主持中馈的主母,王爷身边夙来也没个无能管事的丫头,是以逢年过节都不过草草对付,从未曾好好包办。幸亏现在有王妃坐镇,总算能够热热烈闹,喜气洋洋一回。”
只是袖炉中香炭燃尽,火也灭了,周元笙好轻易捂热的手指又垂垂凉了下来,听着廊下点点滴滴的雨声,只感觉好不沉闷,好不愁人。
周元笙只盯着袖炉上的斑纹,看了半晌,才笑笑道,“不必了罢,王爷身子健朗,一贯体热,只怕用不大上。总管还是心疼心疼我,一小我在这屋子里冷得翻不动书,提不起笔呢。”
凌晨天气未亮,周元笙便被冻醒,闭着眼向外挪了挪,身下却还是一片冰冷。脑中顿时腐败过来,阿谁浑身散着热气的人底子不在身畔,他昨夜是摔门而去的。
周元笙听出他话里意义,原是要奉告她,李锡琮确实没有瞧上过哪个女人,可那又如何,他瞧不上别人,也未见得就能瞧得上本身!
梁谦心内一叹,这便要下逐客令了,显见着是拿本身当李锡琮的亲信说客一并不待见了。他垂首连连苦笑,半晌轻叹道,“那臣便依王妃叮咛办,您若再想起甚么,尽管打发人来奉告臣就是。臣辞职。”
周元笙抬起眼,见是总管梁谦,只得点头淡笑道,“梁总管好,有事么?”
梁谦等了一会不见回应,忙偷眼觑着这位王妃的神采,但见其鲜艳脸颊上微泛红晕,还带了三分薄怒,不觉惊奇起来,暗忖本身方才的话里有哪句值当她作这般态度。
梁谦怔了怔,未曾想到她会这般推搪,再顾其面色,却已不复刚才的娇态,一派娴雅中正透出聪明的不满。他犹疑半晌,便即明白过来。本来倒是为昨夜李锡琮歇在外书房之故。
梁谦退出屋子,脚步声渐远。彩鸳方从屋内转出,抿嘴笑道,“女人这招算甚么,敲山震虎?隔山打牛?就不晓得这梁总管是不是个费事的,万一添油加醋起来,这话传到王爷耳朵里,可就变了味道了。”
周元笙冷冷一哼,心中只道,许他置气将我抛之不睬,便不准我安生过本身日子,莫非非要我去求他才行,他为何就不能屈尊降贵来哄我一哄?只是这话再出不得口,一出口便是承认她在等候,她有瞻仰。她自有她的傲岸倔强,即便内心焦灼如火烧,面上也还是要做出不紧不慌的淡然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