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要举箸,却听成恩道,“娘娘令媛之躯,自当如此谨慎才好。”低了低声音,再道,“何况当此时节,防人之心不成无。”
这番志对劲满的大话说完,有人悄悄点头,有人不屑摆首,更有人调侃道,“哼,想得美,就凭你?还是凭我们这里头谁去凑趣,能凑趣的上?真有如此人才,我们也并不必被分拨到此处当值了。”
如太嫔点了点头,浅笑道,“难为皇后想着,只是这不年不节的,倒让她操心了。”
那是一张非常丑恶的脸,只因右颊之上生有一枚巨大的赤红色胎记,几近将半面脸皆覆盖,让人看过一眼便不想再谛视其上。
成恩怔了怔,到底还是重重点头,旋即道,“娘娘,您总不但愿看到,王爷惨死于太背工中罢?”
进得寿安宫,早有眼尖的内臣宫女赶上前来,满面堆笑道,“给成大人存候,今儿如何有空过寿安宫来,又是奉旨给哪位太妃赐膳?”
成恩缓缓收了脸上的笑,道,“娘娘的令旨是命我送过来,如何,我还敢脱滑不成?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感觉住这院子的,皆是不必趋奉不必上心之人,常日里也是这般态度对付各位主子的?”
如太嫔松了一口气,缓缓笑道,“那便好,只要六郎安然,我也就没甚么好挂记的。”才说完又想起一人,问道,“如何一整日都不见福哥儿,我原说请皇后娘娘差人将他领来,有几日没见,倒也怪想他的。”
可心内到底还是存疑,如太嫔略一思惟,忙问道,“当此时节,这又是甚么多事之时么?莫非六郎出了甚么事不成?”
中间的人听了仓猝摆手,另有人恨不得上前堵了他的嘴,一时纷繁摇首道,“这话可不敢再提,上头明令制止的,一概不准传到这院里来,你这是犯禁要命的言语,还不住了呢。”
如太嫔双目圆睁,半晌只讷讷反复了削藩二字。成恩只感觉他扶住的那双手悄悄颤抖,很久忽闻道,“六郎如果失了封地,会不会马上返回都城?我……我是不是很快便能见到他?”
世人听他声气不好,忙指天对日的言说岂敢,成恩听罢冷冷一笑,也不加理睬,抬脚便向如太嫔所居西偏殿中行去。
如太嫔看着他二人一番行动,不由先笑了起来,道,“既是皇后赐膳,何用如此?你也太太谨慎了。”
如太嫔愣得一愣,停动手中行动,看向成恩,又看看他身后垂首站立的宫女,不由暗生迷惑。只是她一贯晓得成恩为人,想必那宫女定是贰亲信之人,不然毫不会当着人前说出如许的言语。
如太嫔俄然扬手止住他的话,凄然笑了出来,道,“你的意义是,六郎必然会反,必然要和他五哥相争了?”
成恩随便笑笑,道,“奉皇后懿旨,给如太嫔送些炊事。”内臣转转眸子,赔笑道,“本来是赐给如太嫔的。”因又问道,“这些许小事,如何还劳动您白叟家跑一趟,交给小子们不就得了。”
成恩眼中如蒙水雾,半日咬牙道,“皇上业已行过此举了!娘娘,旨意月余以内已至湘、蜀、岷几处藩地,诸王或有迟疑,或有方命,皆被朝廷已雷霆之势扫荡。日前臣得知,湘王自知赴京难逃一死,已与王妃等亲眷举火*。蜀王进京不到两日,便被太后下旨圈禁于宅邸,来日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皇上虽未曾有过明令,但情势如此,何况另有太后在前朝摆布时势。先帝诸子中,王爷一贯最受太后顾忌,他日圣旨传至北平,不管王爷接不接旨,俱是难逃几位兄长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