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熙五年仲春,四月十六,因柔仪殿失火,帝后崩逝,百官辍朝一日。但是京师各路嗅觉活络或不算活络的官员,还是早早静候于午门外,他们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等待的恰是即将占有朝堂和天下的新主,宁王李锡琮。
一起之上,江山在他面前铺陈如画――那已是他的江山,可惜他得空也偶然流连一眼。按捺不住的唯故意底的灼痛与巴望,只想在现在再见到那大家间,独一令他沉沦牵念的人。
太后失声笑道,“李锡琮,到了本日你还不敢承认,实在你内心早就存了弑父的动机,只是没有机遇,也没有胆量罢了,也不过是个懦夫,一个被他压抑了十几年,想抵挡却无才气抵挡的懦夫。”
是以李锡琮见到太后时,两边的神情皆可称作平和沉着。他挥手令统统人退下,却只留下了成恩一人。
李锡琮只淡淡扫了他一眼,抬腿便要迈入殿中,慌得成恩赶上前去,阻道,“王爷,殿内混乱不堪,皇……先帝后遗容已尽数为火势焚毁,脸孔难辨,惊骇了您的驾……”
殿内响起一阵骇然惊呼,有人已转过甚去,以衣袖掩开口鼻。李锡琮垂手而立,无语凝睇。如许的场景实在并不会比惨烈的厮杀更触目惊心,亦不会激起他腹内翻江倒海的澎湃。他只是需求亲眼看上一看,切身见证一下,他的万里国土,煌煌帝业是踏着同袍骨肉的尸身,方能得以成绩――这是他长生永久洗脱不掉的罪孽,是该记录铭记于心。
步出景阳宫偏殿,李锡琮耳畔缭绕的呼号终究垂垂淡去,他抬首随便望了一眼天涯,浮云皑皑,碧空澄净,竟是如此好的气候――本来彼苍亦未曾眷顾昨日的人主,仍然情愿眷顾他的,也只要他的生身母亲罢了。
李锡琮沉默听着,半晌摇首道,“弑杀先帝的人是你,不是我。我虽不孝不悌,却还不至背负弑父之名。”
太后望过一笑,还是自顾自言道,“尔等皆是先帝遗留之祸害,他为人一世,刻薄寡恩,对天子特别不公。为着他本身权益不旁落,为着均衡外将内相,竟没有将你早早肃除,乃至有了本日社稷颠覆。来日地府之下,我见到了他,也定要好生问问,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的江山会为一介庶孽篡夺。李锡琮,你不过是孽子,即便坐了阿谁位置,千年万载,也一样会被人诟病,永久难逃弑父弑兄的罪恶。”
周太后鬓发稳定,泰然端坐,随便看了看李锡琮身后侍立之人,安闲淡笑开来,“本来是你,真是先帝留下的好臣子,哀家早就应当发觉,早就应当将你摈除。这是哀家的错,也是天子识人不明之过。”她笑容自矜而宁和,言语却暴虐的令人猝不及防,“可见宦官是不能信的,你本日投奔了他,难保来日不会再行出售之举。”
太后凝目他冷峻的面庞,很久一晒道,“好,便由我来做这小我。”她俄然惨淡一笑,于起家的一刻,厉声喝道,“李锡琮,你即将是这天下之主,该当一言九鼎,如有食言,来日必遭天谴。”
太后冷然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成王败寇天然没有甚么可说,我便想晓得,待我身故以后,你筹算如何措置丧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