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道笑问说道:“孔君,那你说,我如何做,才气弥过?”
这一通言辞,却有点实际的东西。
“仆适已言,汉公今若愿撤兵退还,我家大王因怀旧情,不但不怪汉公侵犯我土之过,还愿再与汉公盟好。安德、深泽诸县,汉公已据,我家大王为表对汉公客岁互助之情的感激,也愿将此数县送与汉公!并魏刀儿,其若果已附汉公,我家大王亦愿与他划界,自此两不相犯。”
高延霸惊奇地瞅了眼于志宁,说道:“司马,你这叫甚么话?”
高延霸怒道:“倒置吵嘴,不过於此!你这酸儒,谁给你的胆量,敢来诘责我家郎君?”被孔德绍“此之一疑更是令人发笑”这句话,落了脸面,他这会儿是真的羞恼上窜,说着,起家来,抽出腰间佩刀,奸笑着向孔德绍脖上指了指,凶恶恐吓道,“贼酸儒,不怕死么?”
高延霸嘲笑说道:“贼酸儒,虚言大话,吓得住谁?”
李善道翻开窦建德的来书,略略看过,将来书放到边上,摸了摸短髭,先没理睬孔德绍,顾视帐中的薛世雄、于志宁、李文相称人,笑道:“我这位窦老兄,发兵问罪来了!”
“高将军此言差矣。魏刀儿如果果然从附了汉公,他又怎敢暗里与我家大王议盟?由此足见,魏刀儿实未从附汉公!则我家大王自攻魏刀儿,却干汉公何事?至若先哄魏刀儿缔盟,然后突袭,高将军亦知兵名将,此之一疑更是令人发笑!‘兵不厌诈’,将军不闻之乎?”
“恰是如此!”
李善道笑道:“如此,依君所言,我竟是个不仁不义之士了?”
“公虽英主,我家大王亦雄主也!正如冀南之地,汉公不会让与我家大王;冀北之地,我家大王也不会让与汉公!我家大王与汉公将来,或会有一场决死之战。然现下情势,实对汉公倒霉。仆闻,明智之士,常常顺势而为。既然如此,何不临时罢兵,待汉公稳住了陕、虢,处理了河内之危,然后再北上来,与我家大王会战?如非要当前会战,两虎相争,两败俱伤!”
李善道亲将孔德绍送出帐外,待其离远,转还帐中。
李善道看了下薛世雄等人,又笑问说道:“孔君,如果我不肯撤兵呢?”
等李善道将战书看完,孔德绍窥其神采,接着说道:“汉公,你所携到来之兵马,总计最多两万余,我军现不算援兵,已四万之众。敢请公试估之,以公两万,与我四万虎贲战,胜算多少?便公小胜,难不成绩此还能将我军尽歼?
“士季云之,‘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仆大胆敢进言汉公,观公无端侵犯我土,此诚过也!然子贡亦有言云,‘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汉公今若能幡然觉悟,知过而改,就如这‘日月之食’,天下人见之,必然不但无损汉公的仁义之名,并且天下之士,还会对汉公更加的钦慕!”孔德绍引经据典地说道。
与窦建德联兵毁灭薛世雄部这一仗时,李善道在乐寿见过此人,倒是夫子后嗣,本为隋之景城丞,后降从窦建德,甚有清才,颇得窦建德重用的孔德绍。将窦建德的手札呈上,孔德绍三揖及地,朗声说道:“长乐王问汉公,既相互通好,何故兴知名之师,侵我地界?”
“敢禀汉公,‘发兵问罪’,不敢言之。我家大王令仆前来,谒见汉公,所为者,不过两条。一则,即仆刚才所言,问一问汉公为何无端犯我领地;二则,我家大王怀旧情,犹尚感激汉公客岁相援,毁灭薛世雄部之此义举,雅不肯与汉公反目,公若肯退兵,仍愿与公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