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奉天承运、天子诏曰”的大声宣旨中,百官整齐而跪,金銮殿振声望严,一宣“建立储嗣、崇严国本”,二宣“皇宗子李珩地德可尊、人神攸属”,三宣“册珩为太子、恪尽仁孝贤道,居上勿骄”。
匡宗数日未睡得安稳觉,忍不住嘴里喷粗,下床来拎剑冲出,吓得门外德妃兔儿般惊逃而去。
翌日,宫城传令使携圣旨去了一趟避暑山庄,传圣上旨意,急宣皇宗子回宫。
匡宗从龙榻上一跃而起,劈手夺来国子监博士手中奉承呈来的皇子治国论,将洋洋洒洒厚厚卷纸,稀里哗啦撕了个粉碎。
匡宗刚想到立储,随即便又想到废黜!——废立太子之事,非同小可,轻则外朝内宫乱象丛生,重则社稷动乱。
匡宗亲政十多年了,一向未曾立下储君,此番如果东宫再次悬而未决,不要说大臣们不放心,怕是连匡宗本身也过意不去了。
恰好赶在这个时候,众皇子闻得立储风声,削尖了脑袋整日往宫里头钻,三不五时晃到父皇面前来,力图表示本身,想在父皇心中留下个好印象,——表孝心者有之、示文采者有之,乃至另有皇子发起陪父皇去郊野猎场打猎,好让本身发挥骑射工夫。
一想到皇宗子那夜劈面回绝他的景象,匡宗烦躁的内心,俄然一阵清冷,稍觉心安。
本日,午憩之时,匡宗又闻得窸窸窣窣的声响,国子监教书的老头儿踮脚入殿,眯眼笑,进臣子礼,而后,口若悬河滚滚不断,夸奖四皇子、五皇子乖觉聪明,学问长进,一篇治国论烁古耀今。
“滚——!”
御驾亲征。
择谷旦,于宫中昌大停止立储大典。
此举,引得臣子哗然之际,左淳良与晏公两小我悬了数日的心,倒是稳稳落定。
李氏江山自建国以来,除了圣祖太宗等前几位天子,乃是正统嫡传,其他上位的帝王,皆是不择手腕,弑杀手足、篡位即位,模糊然有重演九世之乱的趋势!
从而议定——
皇宗子珩未入国子监,政事上或许一窍不通,仍需那几位元老迈臣从旁辅政,与之前天子御驾亲征时并无二致,不过是竖个傀儡让大臣心安,让天子分身。
众皇子当中,该择谁来当这个太子呢?
肝火烧上来,天子的脑门子也冒烟,躺回龙榻,却如何也睡不着了,瞪着两眼直迷惑:一个个轮番演妖精戏似的,花腔百出,该来的一个式微下,独独只要皇宗子珩一人,至今也不来问安,远远地躲在避暑山庄,当真是不想入主东宫?
经此一役,匡宗心不足悸。
但是,年初、天子领兵三十万,至边关与犬戎交兵,前锋三万将士俄然发疯临阵背叛,前任兵部尚书邱大人之子邱筠杰趁乱行刺天子,将匡宗挑落战马,身负重伤。
暴君一声喝,老头儿连滚带爬溜了出去。
“让门外那两个混球,滚归去面壁一月,背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从卯时到申时,不准间断。”
如此,便拿定了主张,滋扰多日的糟苦衷,目前得以拨云见日,连日未临幸嫔妃御妻的匡宗,本日早朝之前,竟将銮驾摆到了快意宫,在贵妃娘娘处用了早膳。
如此,朝廷已没法就近调兵,远水也救不了近火,而王冕所率数万雄师,入得苗疆葱岭仍不知所踪。数日以来,匡宗五内如焚,寝食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