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晚间,王熙凤又措置了点儿家事,先往贾母处去了一遭,又陪着王夫人说了会子话,便回了院子。忽的又想起刘姥姥之事,忙再度唤了平儿想进屋开了箱笼寻些好物。
“哟,琏二爷这话说的……”王熙凤掩嘴偷笑,遂又高低打量起了贾琏,一面策画一面开口道,“平儿是打小跟了我的,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我想着,也是时候替她谋个前程了。”
贾琏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熙凤,面上的神情非常古怪,倒是瞧得王熙凤心头愈发严峻,偏还只能强忍着不敢透露一分。
顿了顿,贾琏好似瞧奇怪般的高低打量着王熙凤,嬉笑着调侃道:“我说琏二奶奶你莫不是用心拿我来打趣?昔日里,见你将这偌大府里之事归拢的划一得很,又见你平平素拿些款式吉利的金银锞子打赏小辈,怎本日……”
老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贾琏的话尚未说完,王熙凤便心头一颤,所幸她本就是心机极重得人,面上粉饰得极好。再一个,贾琏虽为人机灵得很,倒是千万不会想到王熙凤已重生了一遭。
宿世,王熙凤只给了戋戋二十两银子,并一吊马车钱。此生,便是不提报恩一事,既认作了干亲,就不能这般吝啬。
只平儿却不知,她在外头想着事儿,里头的王熙凤也同贾琏提起了她:“琏二爷感觉平儿如何?”
听王熙凤这般说,平儿也有些吃不准了。她原只当是王熙凤忽的来了兴趣汲引了那刘姥姥,现在听着却仿佛是筹算真拿人当亲眷走动的,当下便有些游移着不敢吭声。
重生之事自是毫不会流露的,因此王熙凤编排了个看似荒唐又合适道理的故事。只道是在贾琏往扬州去的那一个月里,她连着做了好些个梦境,倒也不满是恶梦,只是做梦时髦不感觉,待醒来又倒是让她想通了很多事儿。
王熙凤抬眼看了看贾琏,见他已经再度平了心境端了茶盏来喝,又瞧那平儿,倒是仍跪在地上未曾起来。王熙凤先唤了平儿起家,这才笑着道:“好平儿,我知你本事得很,不如明个儿你亲往东府拜别,问问是有甚要紧事儿,摆布我的心机你也晓得,看着替我回了罢。”
贾琏拿眼瞧了她一眼,见她面上俱是笑意,又思及方才到底刚给了本身面子,便道:“有甚如何的?她是你的丫环,常日里最得你的心,你感觉好便好,问我有何为?”
“琏二爷你不是问我为何对那刘姥姥这般好吗?唉,在此中一个梦里,我瞧见咱家姐儿遭了难,偏其别人底子有力脱手,只那刘姥姥变卖了家中田产房舍,才堪堪救了姐儿。又一个梦里,我瞧见东府败了,获咎了不该获咎之人,扳连的好些无辜。另有……我那好姑母,二爷先前有句话说对了,甭管我对她有多好,在她的心目中,只要元姐儿和宝玉才是她心尖尖上的肉。”
贾琏见惯了王熙凤平素放肆放肆的模样,乍一见她做小女儿态,也没了何如。只得转而叮咛平儿,取五十个一两重的银锞子,并几件款式老旧的金金饰往客院里送去。
半晌后,贾琏才道:“二太太那头……你只需记得你是大房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二房真的出了头,怕是这偌大的荣国府真要易了主。至于旁的,你内心稀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