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王熙凤定了定神,轻笑道:“我怎的了?我又能怎的?唉,实在真要提及来,这话倒是长了……”
王熙凤抬眼看了看贾琏,见他已经再度平了心境端了茶盏来喝,又瞧那平儿,倒是仍跪在地上未曾起来。王熙凤先唤了平儿起家,这才笑着道:“好平儿,我知你本事得很,不如明个儿你亲往东府拜别,问问是有甚要紧事儿,摆布我的心机你也晓得,看着替我回了罢。”
王熙凤初听这话有些恼,旋即一想,却也是正理。旁的暂非论,若当初她能多给刘姥姥一些财帛,也不至于让她年过花甲还要含泪变卖产业。遂又同平儿筹议:“我打小就没缺过银钱,倒是不知给多少才算合适。给少了,怕寒了心;给多了,又怕升米恩斗米仇。”
听王熙凤这般说,平儿也有些吃不准了。她原只当是王熙凤忽的来了兴趣汲引了那刘姥姥,现在听着却仿佛是筹算真拿人当亲眷走动的,当下便有些游移着不敢吭声。
宿世,王熙凤只给了戋戋二十两银子,并一吊马车钱。此生,便是不提报恩一事,既认作了干亲,就不能这般吝啬。
罢了,摆布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机遇,只权当宿世之事未曾产生便是。
贾琏拿眼瞧了她一眼,见她面上俱是笑意,又思及方才到底刚给了本身面子,便道:“有甚如何的?她是你的丫环,常日里最得你的心,你感觉好便好,问我有何为?”
“琏二爷你不是问我为何对那刘姥姥这般好吗?唉,在此中一个梦里,我瞧见咱家姐儿遭了难,偏其别人底子有力脱手,只那刘姥姥变卖了家中田产房舍,才堪堪救了姐儿。又一个梦里,我瞧见东府败了,获咎了不该获咎之人,扳连的好些无辜。另有……我那好姑母,二爷先前有句话说对了,甭管我对她有多好,在她的心目中,只要元姐儿和宝玉才是她心尖尖上的肉。”
及至晚间,王熙凤又措置了点儿家事,先往贾母处去了一遭,又陪着王夫人说了会子话,便回了院子。忽的又想起刘姥姥之事,忙再度唤了平儿想进屋开了箱笼寻些好物。
却听平儿道:“那刘姥姥到底是个乡间老婆子,怎配得上奶奶收藏的好物?依我看,不若多给些银钱才是好的。”
“本日我不是见有琏二爷在,干脆惫懒了一遭,二爷可心疼我,愿替我拿主张?”王熙凤微眯着眼睛,挑眉笑着,竟真是摆明不欲插手此事了。实在,也非她不知如何措置此事,而是偶然候过分于了在乎,便不免束手束脚了。
王熙凤也不难堪她,只心中冷静策画着,抬脚便进了屋。又瞧见了贾琏,想着宿世贾琏最恶感的就是她擅作主张,乃至同他打擂台,忽的心中一动,便道出了烦恼。
“哟,琏二爷这话说的……”王熙凤掩嘴偷笑,遂又高低打量起了贾琏,一面策画一面开口道,“平儿是打小跟了我的,算起来也有十来年了,我想着,也是时候替她谋个前程了。”
重生之事自是毫不会流露的,因此王熙凤编排了个看似荒唐又合适道理的故事。只道是在贾琏往扬州去的那一个月里,她连着做了好些个梦境,倒也不满是恶梦,只是做梦时髦不感觉,待醒来又倒是让她想通了很多事儿。
贾琏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熙凤,面上的神情非常古怪,倒是瞧得王熙凤心头愈发严峻,偏还只能强忍着不敢透露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