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清河村时的点点滴滴,丝丝缕缕的缠着他的心。姚芸儿年纪虽小,却懂事体贴,甘心将统统的好东西全留给他。她十六岁便嫁给了本身,为他流了孩子,伤了身子,纵使她是凌肃的女儿,他又岂能对不起她?
一听西南慕家,孟余心头便是一凛,大周朝向来有谚,“北凌南慕”,皆是世代将门,凌家一向驻扎北境,威慑大赫,而慕家则是驻守西南边疆,震慑蛮夷,这两大武将世家,恪守大周基业,上百年来未有一日松弛,皆是忠心耿耿,被朝廷倚为肱骨。
袁崇武点了点头,道;“明日命你送夫人进城,路上必然要多加谨慎。”
孟余见男人面色暗沉,想起那七万同袍,亦是说不出话来。
帐中沉默半晌,忽听帐别传来一道脚步声,谢长风神采仓促,未得通传便赶了出去;“元帅!”
慕家祖上乃是大周朝的建国武将,建国时成年男儿尽数战死疆场,立国后天子感念其不世功劳,遂立下祖训,大周朝历代皇后皆是由慕家所出,唯有百年前曾有一名天子,只因慕家当年并无适龄女子,方从西凉迎娶公主,纳为正宫。而自那位昭皇以后,大周朝的数位天子,仍旧是立慕家女子为皇后,就连当今圣上的一后二妃,也皆是出自慕家。
袁崇武望着她白净秀美的脸庞,倒是心境万千,不成遏止。
他怀中抱着的女子,是他割舍不下的挚爱,可结嫡老婆那一身令人触目惊心的伤,昔日几万同袍惨死血债,本身当年在临安大战时受的数箭,无一不让他想起她的父亲。
但是,安氏何辜,她只是一个母亲,那一身血淋淋的伤,更是令他悔恨自责,这统统,皆是因他而起。
孟余既为岭南军中首屈一指的谋士,自是晓得如本日趋危殆的战局,纵使袁崇武精于战术,彻夜达旦不眠不休的与诸人参议战局,然兵力与兵器上的不敷仍旧是岭南军的死穴,而袁崇武,他只是人,毕竟不是官方传言的“活菩萨”,此时听他这般说来,便同于交代本身的身后之事,只让孟余忍不住心头酸涩起来。
岭南军近些年来皆是在北境与凌家军作战,当年渝州大战时,西南慕家一来路途悠远,难以调兵遣将,二来征讨蛮夷,镇守南境,若非如此,北凌南慕一旦联手,朝廷乃至无需从大赫借兵,便能将岭南军弹压下去。
主帐中,孟余已是等在那边,瞧见袁崇武后,立时行下礼去。
袁崇武摇了点头,沉声道;“这一仗,委实凶恶难料,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袁杰与袁宇年幼,我身为人父,却未曾尽到为父之责,先生博学多才,若我不测,还望先生可悉心种植,牢记不要让他们走上岔路。”
袁崇武并没有待多久,便从姚芸儿的帐中走了出来,穆文斌已是等在了那边,瞥见他,便是恭恭敬敬的唤了句;“元帅。”
穆文斌大惊,只道;“恕部属痴顽,不知元帅为何如此?”
“你不必问这些,只消记着我的话,若岭南军败北,我定然也不会苟活于世,你只需求将她送到凌家军虎帐,余下的事,你不消理睬。”
“岭南军七万条性命,这一笔血债,定是要让凌家军血偿。”
渝州大战,岭南军惨败,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同袍兄弟,一个个死在他面前。
当手指甫一沾上袁崇武的面庞时,姚芸儿的眼泪刹时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