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昶呵然一笑,将手覆在她手上,用力一拂便推开了,跟着长身而起,微微拱手道:“此事儿臣已有主张,母后不必过问,儿臣另有要务,这便辞职了。”
她呷了口茶,叮咛道:“你叫陛下出去,其他的在外磕个头就成了。”
顾太后和声一笑:“国事上你来做主,母后放心得紧,只须记得国度复兴非一日之功,凡事量力而行,不必过分强求,你好好的,母后在宫里也放心,晓得么?”
他唇角扬着,脸上却不见欢容,近于苦笑。
高昶唇角抽了抽:“母后的意义是……”
须得不急不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本身这做娘的和颜悦色,推心置要地与他说,做儿子的自也当明白这番苦心,十之七八这事便成了,。
“这个母后不必担忧,儿臣早已定了口风,徐少卿那厮不过是设想勾引云和离宫,并无它事,各处也已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再行提起,更不得群情,毫不会鼓吹出去。”
“着内阁拟旨,司礼监焦芳自侍三朝老臣,娇纵高傲,无旨肆意出入宫廷内苑,实有不臣之心,念其大哥,入宫数十年亦有微劳,免其极刑,马上罚往西山守陵,永不得返京。”
这话里话外已有些不耐。
焦芳又靠近了些,挨到她身边,低声道:“你自来都是个急脾气,陛下也是这般,三两句话一顶就要炝火,这便甚么也劝不得了。稍时陛下来了,可别像前次那般唇刀舌枪的,究竟是母子连心,你好言好语的说,陛下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要能劝得他转意转意,今后也就不消这般烦恼了。”
“陛下另有何叮咛?”
闲坐半晌,便有宫人出去,报说陛下领着皇室宗亲和一众朝中重臣前来叩贺,正在外候见。
此中一个肥胖的身影略显吃力地攀上了车,斜靠在木橼上,抬手将罩帽稍稍向后扯了扯,暴露那张惨白的俊脸,淡淡一笑。
他面色冷沉,毫无新春正日,社稷改元的欣喜,徐行近前,勉强挤出一副笑意,叩拜施礼道:“儿臣叩见母后,恭贺母后新元之喜,福寿绵长。”
蓦地回望,那皇城中最高的塔楼顶层似有一个皎白婀娜的身影,盈盈而立,凭栏眺望,却又掩在满天飞雪中,昏黄不清……
她脾气本就孔殷,此时心中更是暗自火起,但想着焦芳之前的话,也是不能躁进,以免又闹得不欢而散,难以清算,当下仍旧拉着他,极力缓声道:“这叫甚么成全?不过是将她送出宫去,免得费事,于人于己也都好。你是高家子孙,又是国朝天子,更应以社稷为重,晓得弃取,好孩子,此次你必然要听母后的,好不好?”
这话已近点了然,顾太后当即会心,挑唇一笑:“成,我懂了,转头叩贺时,我便传他出去,把这话说了,好歹劝他承诺。”
高昶暗自叹了口气,用心道:“此前母后不已承诺了么,便让她留在宫中,不再过问,还能有甚么筹算?”
顾太后看着儿子神情困顿,面色也不好,不由心疼得短长,拉着他起来,并膝在软榻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