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话?”她闻言一愣。

渐行渐近,视野也更加清楚,那城公然大得出奇,光连接护城河两岸的甬桥就不下百步,青灰色的城墙少说也有四五丈高,却掩不住那耸峙于城池正中的宫城殿宇,真有种“上扼苍穹,下压黎庶”的气势。

至于阿谁徐少卿,倒让她淡然,归正宫里的事情她不懂,宫外的事情也不懂,这么个睁眼瞎似的人又有甚么值得攀附?对方恭恭敬敬不过是碍于圣命礼法罢了。

翠儿决计抬高了声音,说到这里仍然不自禁地向步队前头那下跨青骊骏马的背影眺望了一眼,仿佛恐怕那人不但位高权重,手腕暴虐,还是个长着长耳朵的妖怪,话刚出口便被随风听去了。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公主若真是的气闷,奴婢也不消上去,我们就这般说话解闷好了。”

只听翠儿又道:“奴婢大胆说一句,他是司礼监秉笔,又是东厂提督,内臣中数一数二的人物,皇上此次不过下旨让公主你出家回宫罢了,你们两下里又不识得,依着礼法,如何也用不着亲身来一趟吧?”

高暧“嗯”了一声,心中却不是这般想。

翠儿闻言连连摆手:“那如何成,现在可不是畴前在庵堂,奴婢哪能没规没矩的?就算有天大的胆量也不敢上公主銮驾。”

翠儿忍不住“噗嗤”一笑:“眼瞧着便要进宫了,公主到时一见天然就会晓得,还用得着奴婢多嘴。不过么……有句话倒是不晓得该不该说。”

天家的亲情她不敢期望,不然当初如何会让年幼的她捐躯礼佛,大好韶华平白虚度这么些光阴,到现在才想起来?

高暧见她抿着偷笑,像是看破了甚么似的,脸上一红,却不知该如何接口。

高暧先前见他固然面冷了些,但举手投足间倒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特别是那副罩着红色曳撒的纤长身条,矗立中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浑不像个去了势的奴婢,现在听这丫头一说,倒有些不敢信了。

虽说她从小在佛堂里长大,对世事大多懵懵懂懂,可也不是傻子。

明显晓得他不是真男人,可这心却定不下来,想推让也不知如何开口。

高暧撩着帘子的手停在了那儿,想了想以后便点点头。

她呆了呆,刚一起身,就感受腿脚酸软,仿佛无数蚊须小针接连不竭地刺着,又像是成千上万只蚁虫爬来爬去,差点又重新歪倒在软榻上,本来闲坐了这么久,血行不畅,早已麻了。

“哪有这般简朴,公主没听他自称徐少卿?当初奴婢才刚进宫便听过他的名号,年纪轻简便做了司礼监的秉笔,大夏建国二百年了,还是头一个。传闻贰心狠手辣,谗谄忠良,好事做尽,朝中大臣背后里都恨得咬牙切齿,可恰好此人又得宠得紧,不管如何也扳不倒他,现在过了这很多年,定然是更加不得了了。”

她原也没甚么话特地要说,只是有些怕,感觉有个知近的人陪在身边,多少会放心些,这时候却不晓得该说些甚么好了,隔了半晌才道:“皇宫里究竟甚么样?你再说说给我听吧。”

车驾从正阳门而入,沿笔挺的青石街道而行,但见屋宇壮阔,人流如织,端得是个繁华斑斓地点。

徐少卿见她站着不动,两腿一曲一向的僵着,侧目瞧了瞧,便又道:“这一起辛苦,公主想是累了,请换驾回宫安息,臣也好面圣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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