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饶是如此,她也没有问,只感觉如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我们是嫡亲兄妹,朕便直言不讳了。月前北方崇国来使,言其太子已到大婚之龄,特持国书重礼求娶我朝公主,两国今后联婚,结秦晋之好,永息兵戈。满朝文武皆谓这是件于国于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功德,可几位皇妹都已婚配下嫁,朕膝下倒也有一个公主,可惜还在襁褓当中,思来想去,此等大任也只好交托给皇妹你了。”
“是臣的不是,请公主恕罪。”他回过身来,语声还是那么冷僻,殊无歉然之意,倒像是用心的。
这些都被高暧看在眼内,但只是一瞥间,并没在乎,只是愣愣地瞧着那红色曳撒,长身玉立的侧影发楞,不知如何竟感觉比这殿中的精彩陈列还让人冷傲。
“马上传一名画工来,与云和公主作像。”
只听皇后又道:“和亲乃是大事,宜早不宜迟,本日既然云和来了,不若就叫个善写真的画工来,与她绘个图卷,让那崇国使臣带归去,早早订下这桩婚事,陛下也好放心。转头再留云和在宫里同进晚膳,以示恩赏,方显陛下之德。”
高暧安静地听完这些话,只觉心口针刺般的痛,甚么也说不出了。
“且等一等,公主的头面散了,待臣拢一拢。”
他穿的还是一袭蟒纹攒绣的红色曳撒,头戴描金乌纱,白净的脸上静如止水,看不出半点神采,不急不缓,像有些飘然地从她身边掠过,好像行走在云水间,却没有瞧上一眼。
他垂眼瞧着她,只觉才隔了一晚,那本来惨白木讷的小脸却仿佛新鲜了些,连唇上的胭脂都比之前亮色了很多。
偏厅就在走廊绝顶,不过几十步罢了,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高暧却走得有些脚软,将到门口时,她停了停,正筹办跟着徐少卿出来,却见他也顿住了脚步,侧身打量着她,眼神有些怪。
高暧俄然感觉身子有些发紧,见他先头走了,便也轻移莲步跟在前面,内心茫然了一片,不自禁地竟仿佛忘了那憋闷压抑的怅怅感。
她讶然望着他,下认识地就向后退,背心却撞在了红木的隔扇板上,避无可避了,那张脸顿时红透。
高旭沉吟了半晌,便让徐少卿贴过耳来叮咛了几句,那内侍又走进殿来,奏称画工已传到了,正在偏厅候见。
高暧皱皱眉,顶上她本身瞧不见,也没甚么不适的异感,这头饰今早出门前翠儿细心钗过,按说不该出甚么岔子,莫非是方才行过大礼,又撞了那一下,以是才乱了?
高旭微微一愣,还未说话,皇后却轻哼一声,瞥着唇角道:“云和,方才陛下的话你没听清么?现在大夏正值婚龄的公主便只要你一人,还到那里另择合适的人选?你这么说,便是不想为陛下分忧咯,身为大夏公主,却不为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着想,只怕是不当吧?”
高旭笑着点点头,转向高暧道:“皇妹啊,本日召你来见,既是我们叙兄妹人伦之情,也是为了一桩公事。本来直接下旨便可,厥后朕考虑着还是以兄嫂身份说与你知的好。”
先前那内侍躬身趋步而入,近前问:“陛下有何叮咛?”
高旭的神采顿时一滞,皇后离得近,仿佛也听到了,眼中透出一丝不易发觉的欢乐。
“公主昨晚睡得好么?”
“臣徐少卿,拜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