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宽倒是很有见地。乐鹤,一会儿把这盆西湖柳月送到李大人府上。”
“这么说冯老头和高德兴不是一伙的?”
杜书彦点点头,冷静看着满桌檀卷,有资格插手这类告急集会的官员名字一个一个从层叠的宣纸中蹦出来,在清冷的氛围中来回交叉的摆列着,相互拉扯。
按例进宫将颠末禀告官家,刚谈了约莫一个时候,曹公公便报律王进宫觐见太皇太后,官家放下杏仁茶,忍不住轻叹道:“皇叔克日倒来的勤。杜卿且退下吧,待大理寺查出了究竟再议。”
杜书彦歪在榻上打着盹儿,忽一阵鼓噪,惊飞了西塘边儿梓桐树上躲雨的寒鸦。
江白承诺着去了,杜书彦挂着满脸被吵醒的不悦在廊下漫步着,那许玖才假装刚走过来似的,上前搭话道:“我刚才听内里吵嚷,起来看看,杜编修可也是被吵醒了?”
“李一,可惜了,高德兴在京里也没甚么人可用。卷宗……”
“绿玉牡丹精美高雅,而这西湖柳月饱满摇摆如皓月临水,花冠偏垂似葵花朝阳,自有贵气又不失风骚,与众菊分歧。”
“管城,你来了。不是走水,这大半夜的如何如此鼓噪?”
“他也多事,莫非府里不会送来?”杜书彦嘟囔着,“大半夜也不晓得为啥这么吵,算了,去给我沏杯茶来。”
“按公子的意义,好好的放在侯爷桌上呢。”
先帝当政时,因先帝体弱,律王还偶尔参知些政事。至当今即位,他便完整做起了清闲王爷,整日吟诗作对,侍弄名菊。逢本年寒暖适合,律王悉心顾问了很多年的几盆绿牡丹总算是垂丝透露,心瓣浓绿裹抱,花色碧绿如玉,晶莹欲滴,日晒后,绿中透黄,光彩夺目。太皇太后和当今便特许律王府择日开赏花宴,遍请京中文人骚人,一时候京中很有才名的读书人,有至心赏菊会友的,也有贪慕浮华的,倒也来了个七八,偌大的东篱园中游人济济,笑语盈门。
“父亲当年也欠西北军财帛?”杜书彦见父亲表情颇好,忍不住打趣道。
这连日的秋高气爽,深木碧池间,各色宝贵菊花叠金砌玉,更有崖菊顺着假山茂茂如瀑,好像银河低垂,繁星铺地,让人目不暇接。时人盛爱菊花,菊花以京菊为贵,但即便都城中遍植九华,也比不得这律王府的东篱园之十一。
杜书彦缓缓道:“他要的是安然……南江侯杨明昭可在列?”
忿忿的丢开云墨,杜书彦望着满天暮色:“老爷还未回府?”
“都这时候了,我们往前面看看去,”这几日为高德兴之事奔波,连中秋佳节也未能尽孝,杜书彦心中实在有些不忍。
“下官谢过王爷。”
见他们悄悄的出了角门,杜书彦挑亮了油灯,打着呵欠踱至檐下,正瞥见翰林院当值的郎官许玖在院门后探头探脑的张望,杜书彦冷冷一笑,假装没瞥见他,嚷道:“云墨,江白,都往哪儿躲懒去了?”
一身便服的翰林待诏李朔捻着笔,对着架上一盆西湖柳月,细细在画上又添了两笔,昂首应道:“托王爷的福,我等才气有幸得观绝色。”
“是了,既然我晓得,冯瑞慈必然也想到了。枢府的库房每日来往职员浩繁,不成能安然。”
律王站在水榭中,远了望着鱼池对岸三三两两赏花吟诗的人群。他着一身黛蓝色锦缎常服,腰系牙白丝绦,垂着同色绣碧叶桂子香囊和一对白玉扇形坠,虽已近知天命之年,但保养得极好,乍一看倒像是个素净温润的盛年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