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伊人虽未指名道姓说出首恶,但统统皆已昭然若揭。杀了心梅腹中骨肉之人,眼下还是高官显爵权势滔天,而他的孩子,却连身形都未长成,便为暗箭所伤,命丧鬼域。

“林伊人!”林涧之眸底天雷滚滚,黑云压城。

众侍卫得令,立即挥剑而上,将谷小扇等人团团围住。一时候,呼和之声四起,刀剑碰撞锋利刺耳,带出一溜溜寒芒星火。

“走!”林涧之闷哼一声,拂袖起家。

“为了个祁境,好端端又赔出来几小我,“林伊人长叹,“臣弟实在输得汗颜。”

“太子可知,心梅与祁境是如何了解的?”林伊人不疾不徐道。

“太子,”乌遂躬身道,“船到了。”

“你这局也不必撑,”林涧之嘲笑一声,坐入椅中,“低声下气给本太子陪个不是,本太子便赏你个脸面,只是你的那些个小主子,少不得要葬身鱼腹了。”

“瞧你那点出息。”谷小扇接过梨,乐呵呵啃着,一丝仓促之色也没有。

“借刀杀人倒是利落,”林伊人缓缓起家,负手而出,“只是,不幸小儿无辜……”

“当时,祁境只要十岁,心梅与他同龄,”林伊人自顾自道,“心梅跌入了府里的莲池,是祁境将她救起,背入了屋内。”

林涧之深吸一口气,拂袖朝后舱走去。船尾三丈以外,便是他的楼船,那楼船巧夺天工,都丽堂皇,到处彰显着他身为太子的威仪。

林伊人寥寥数语,便已让他仿佛亲见那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光阴,可他送她的奇珍奇宝、翠羽明珰,却被她毫不包涵弃如敝履。为何她不知,他对她的情,远比阿谁暗卫更深,更浓,更绝望。

“不必多言,”林涧之面色阴沉,迈入船舱,“他既有胆量先动手,也容不得我心慈手软。”

“流年倒霉,天意难为,翯王的确应当自省。”林涧之道。

莲池……林涧之微微恍忽。那一夜,颜心梅便是趴在莲池边,仰着清透的小脸,一遍一遍轻唤他阿境。

林涧之瞥了一眼舱外狠恶厮杀的身影,心中掠过一丝迷惑。林伊人毫不是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之人,内里那抹薄弱身影,恼得让他直咬牙,林伊人真的会晤死不救,任她命丧寒江吗?

“只会逃!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南宫冀恨恨顿脚,仓猝飞身前去救援洛小北。

林涧之明知林伊人成心以此牵绊他,却仍然没法不起火,没法不断下脚步。浊浪奔涌,万丈狂澜,楼船如一叶孤舟,在浩浩大荡的河水中风雨飘摇,摇摇欲坠。

南宫冀闻言,朝洛小北翻了个白眼,口中不知嘟囔着甚么,往谷小扇身前挪了挪。

林伊人眸中一滞,脚步微顿,并未回身。

林涧之狠狠闭起双眸,日积月累的交谊,又岂是他朝夕之间便可扼杀?只是,他亦曾与她相处近一年,他们另有过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可那孩子的灭亡,毁灭了心梅的最后一线但愿。

暗夜茫茫,星火点点,一里以外,一艘气势恢宏的楼船无声无息,缓缓靠近。

“阿境……”她尽力伸脱手,那手臂上,血痕斑斑,“我很想你,很想王爷……”

“太子请换船。”乌遂再次躬身上前。

林涧之嘲笑一声,“翯王倒是好雅兴,竟然故意机在此掷棋。”

林涧之眸中微闪,面露警悟之色……林伊人何曾在他面前真正低头过,此番情感降落倒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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