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候后,着了一身常服的狄应坐在桌前,粒米未动,即便书房燃了两鼎铜炉,炉内火势畅旺,热粥还是化为残羹。
果然如此,狄应暗自收紧了拳头,看来不但是他伉俪二人,将军府高低皆受其毒害,管你是前朝遗留的鬼怪,还是那对母子,决计不能任由他们在此长留!
翌日,艳阳当空,寒冬的寒意仍未散尽,狼籍的街道上不时撩起春日暖风,一匹枣色骏马悠然踱步,马背上狄应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揉弄着酸胀的眉心。身后跟了四名陪侍的僮仆,敛眉垂首法度紧密。
痛苦持续了半盏茶,就毫无征象地消逝了,半点残留的陈迹不存,仿佛刚才不过是诸人同做一场恶梦。
“都下去吧,徐管家留下。”狄应推开碗碟,俄然出声。
心中虽疑云重重,却一派安静地低头应诺,“是”,说完正欲退下,狄应又改了主张,“明日出发吧,先行封闭东院。”
面前暗淡的亮光化成一片浑沌,脑中嗡嗡作响,踉踉跄跄连退几步,几乎跌倒在地。
嫡妻多年不育,父子失和,死胎落地,皆因幽灵作怪。
屋内的呼唤接踵偃旗息鼓,几个奉养的丫环连续端着引产的杂物走出屋门,狄应隔着繁华屏风模恍惚糊看到尤良在掩面抽泣,感喟一声,转成分开。
狄应脑海“嗡”的一阵轰鸣,粗大的手掌缓缓抬起,半空中颤栗了两下,仍循着本来的路经伸向被粉饰的婴儿的脸庞。
“老爷,早餐已备妥,您在厅堂用饭还是在书房?”黄发老者一步之遥跟在狄应身后入了府门。
狄应心头回旋着婴儿青紫的面庞和那双无神的眼睛,另有昨夜突如其来的剧痛,统统诡异的征象仿佛都与他多年的隐忧不谋而合。
“你本日出城,尽快找来能驱除阴煞的羽士,”狄应抬高声音说道,“此事需做得隐蔽,万不成被外人发觉。”
狄应和产婆目瞪口呆地望着满园花色由死至生复归沉寂,恍若一场虚空的梦境。
一向低眉垂眼的徐管家闻言怔了怔,对着狄应缓缓点了点头,“老奴确有此感,不过半晌即消,并无大碍。”
产婆松了放手臂,欲言又止。
尤良的声音呢?孩子的哭声呢?产婆仆妇们繁忙的脚步声呢?
“东院悠长荒废,杳无火食,老奴便坠了石头沉入了东院湖中。”
传闻每有人在深沉的夜色中停止呼吸,尸身便会被悄无声气投入东院的大湖,日久年深,湖底与城外通连的暗渠被梗阻,进而湖水发臭,鬼草丛生。冤死者的灵魂便滞留在湖水中化为水鬼,在乌黑的夜里,哭泣嚎叫。
东院知名,只因位处府邸最东,遂名东院。
狄应对猜想更加笃定,惯于不动声色的面孔上竟然显出怒意,看得一旁奉侍的下人们提心吊胆,恐怕一个忽视引出他蓄势待发的肝火。
除了刺鼻的血腥味,一丝生机都没有。
“对了,那产婆・・・・・・”
定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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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咛厨房,这几日给夫人做些参汤补补身子,另有,叮咛昨夜奉侍夫人的婢女不成在府中乱传,如有嘴碎多事者,鞭刑服侍!”
徐管家不由得骇怪,驱除阴煞的羽士――莫非老爷思疑府内有鬼怪作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