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是个多事的人,”,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离秋云水近些,取过她手中的篦栉,轻柔地帮她梳理脑后的乌发,“少爷半月未曾来信儿,昨日托人递来了信函,夫人看也没看一眼,就搁那儿了。”
“滚出去!”,文尝一声喝骂,吓得压枝猛地颤抖了一下。
巧莺绷直了腰脊,色厉内荏道,“秋公子可在内里?我家夫人寻他呢。”
正中午分,烈阳炙烤着大地。
文尝负气,甩头就走。
谁知秋云水冷嗤道,“迫不得已?若真是迫不得已,他早闹到府门外了。”
外间,文尝捏着一张纸笺,笺上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排满了字,笔迹如蝍蛆蜿蜒爬过般丑恶。
“等着”,说完进了赌局。
巧莺提着一个乌木食盒,穿街过巷,来到一处矮门前,不耐烦地拍了打门,无人应对,巧莺神采愈发烦躁,将门拍得咚咚响,过了好久,内里仍无人声传出。
秋云水撑着塌缘坐起,按着太阳穴清了清神,虎狼盘卧本就难眠,文尝这个不晓事的还不时闹腾,若非她另有效处,真该趁早打发了。
巧莺腻烦地往中间躲去,从袖中抽出一叠银票,气生生地丢到男人怀中,“夫性命我送来的。”
“又来寻你家公子啊,他本日没来,”,眼尖的**从大堂走出,尖声喊道,“你家夫人也是,管得也忒严了,天下哪个男人不寻欢?哪个老爷不作乐?再不知敛行,谨慎成了下堂妇!”
男人捧着银票,不再理睬巧莺,沾了唾沫当街点数起来,而后苦着脸说,“如何才一百两?她亲弟弟都卧床不起了!买个奉养的丫头,再治病,吃穿用度,一百两如何着都不敷啊。”,越说越气,不由面孔狰狞,恶从口出,“好个冷心的婆娘!给人家作妾丢了祖宗颜面不成,还这般无情无义,不顾自家弟弟存亡!这等人,该天打雷劈!”
“蹬蹬蹬”,不知是成心还是偶然,脚板跺得震天响。
长长地出了几口气,胸中肝火稍稍压下,抬脚出了甬巷。
叫卖声、吵嚷声、扳谈声,此起彼伏,不断于耳。
文尝一字一句不肯草率,连续读了数遍,最后,两眼通红,如珍如宝地遵循折痕折叠整齐,拿镇纸压了,搓了搓脸皮,轻手重脚地走到隔门处,撩起帘幕,低声问,“夫人还睡着?”
“夫人——”,文尝忍不住瞪着一双牛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好歹是您的亲弟弟,一脉相传,是老爷至今独一的骨肉了,您如何这般狠心?”
“巧莺,”一见巧莺,男人大喜过望,扑了过来。
“是”,压枝福了福身子,忙不迭跑出去。
露缘中间顿时想起一阵轰笑声,在世人淫迷轻视的目光中,巧莺狼狈逃脱。
“王老板,秋公子来了吗?”
秋云水坐在打扮台前,拿着篦栉划过青丝,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如果有力没处使,就去灶房帮烧火丫头劈几根柴火,免得作弄我云水居的铺砖。”
一句话将文尝羞得面红耳赤,“奴婢知错,再不敢了,夫人饶过奴婢这回。”
“没有”
文尝神采唰地白了,似是怒极反笑,连道了三声好,抬步就要往外走,压枝随之松了口气,谁知她走到半途,定定地立住了,一动不动,过了半刻钟,竟又回身返来了,噗通一声跪在秋云水膝前,揪着她的裙衫,扯开嗓子哀嚎起来,“夫人,奴婢错了,可奴婢求您帮帮少爷罢,信上说他前些日子忽染恶疾,至今下不了地,他孤身在外,身边又没个别己人顾问,上门问脉的大夫见他孤苦,又趁机欺讹,骗光了身上的银钱,少爷现在缺衣少食,三餐不继,您如何忍心弃之不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