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很长,没有绝顶,我一起奔驰着,总感觉身后有个厉鬼在追我在撵我,要吃了我,吞了我,连皮带肉,骨头都不剩。

房中烛火冥昧,闲逛的光晕掠过他的脸颊,半明半暗,因着醉了的原因,唇色津润如含丹朱,长眉像两道墨痕,笔力遒劲地划过,蒙了一层淡淡的倦色。眉间,是我咬下的伤痕,即将泯没。

那舌尖带着微醺的芬芳,桂花香味如倒刺一根一根扎入了我的舌尖,勾住,缠绕,如影随形,逃不出,避不开,一口毛峰清茶于环绕之间变成了酴醾的酒,四溢漫延,熏得我神智迷离。

他的双唇动了动,微微翕合,仿佛在说甚么。我一时猎奇将耳朵切近,听了半晌,再细看了他的口型,仿佛是两个不成句的字——“水……喝……”定是酒后口干了。

凤凰方才回身步入寝厢。

不知为何我忽而感觉像盏被划破了纸面的灯笼普通,在风中摇了摇。

认识到行动之前,我已变幻出一盏香茗端在手边,一手托了他的后颈稍稍牢固,一手将那茶杯送到他嘴边缓缓倾斜。

但是,我俄然看清了一件物事……向来就没有甚么降头术……

向来不晓得小鱼仙倌亦有卤莽的一面,我不免一愣。他却不昂首,两眼看着我被火燎伤纵横交叉的伤痕,眉宇一沉,嘴角紧抿,给我上药也不似畴昔和顺,倒像是有仇普通,用药膏狠狠地一下一下刮过那些燎伤,疼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却不敢吭气,只能强自忍着。

掩门时听得一个女妖窃窃低声对另一人道:“竟然是颗葡萄……竟有人不要命敢将葡萄放入尊上房中……到现在竟另有人不晓得尊上最讨厌的果子……明日便是此人魂断之时……”

有一只手掌托住了我的后脑,掌心冰冷如玄铁,我打了个寒噤,惊醒过来,推拒着他的胸膛想要爬起家来,却不想后背已被他的另一只手臂紧舒展住,任凭我如何挣扎,却只不过让两人的衣裳更加混乱罢了。

两个女妖侍从端了壶酒出去,想是重新筹办的桂花酿,轻手重脚放在桌上后,看了看凤凰混乱地卧在床上,仿佛想替他盖上被子,迟疑了一番,却终是没斗起阿谁胆量,正待蹑手蹑脚出门去,此中一个女妖却一眼瞥过我藏身的果盘,遂而面色大惊,伸手拽了拽另一女妖的袖摆。

我心下一沉,“和谁订婚?”本身亦知是明知故问,却不知为何仍存了一丝幸运……

我跌跌撞撞站起家来,合拢衣衿的手都是抖的,颤抖莫名,尽力要看清那些扣带襟钮,却如何也集合不了视野,只要一片恍惚的水渍,终究,不知花了多大的力量方才穿戴安妥。

岂料,他薄唇紧抿,竟是滴水也未漏进,茶水沿着他的唇角渐渐滑落,留下一道浅浅的茶渍。几次几次,皆灌不出来,我一时有些暴躁,没法,只得一气儿将茶水灌入本身口中再俯身贴上他的唇,撬开齿缝,将水一点一点全数渡了出来。

若非恨他,我怎会亲手杀了他?但是,为甚么杀了他今后我如许地难过,难过到痛不欲生?真的是因为降头术吗?……但是,但是我若如人所说是爱他的,我怎会脱手杀他?我与他日夜相对过百年亦从不感觉有何,厥后几百年中他对我说过很多意味不明的话语我亦从未动心,他吻过我,吻过我很多次,乃至,他那次醉酒后还曾与我双修过……但是,我却从未将他放进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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