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忽听门外一声轻咳,我转头,却见爹爹一身红色锦缎长袍,内里罩着一件淡菊黄叶香丝褂子跨过门槛入了院来。
爹爹朝小鱼仙倌温暖点了点头,拾了张石凳坐下,眺了眺碧水青竹,看了看闲适安步的梅花魇兽,最后转向我,“昨夜你去哪儿了?”
小鱼仙倌此番良善之言叫我听着顶顶受用,只是不想小鱼仙倌看起来暖融融的一尾龙,怎的手心倒是冰冷,不比凤凰冷冰冰一只鸟儿手心却热乎乎的。
我低头拍了拍俯身蹭我手背的梅花小鹿,嘉许道:“不错不错,得了我五分真传!明日给你换个菜式,吃点甚么好呢……”我托腮慎重思忖了一下,“不若吃点卷心菜吧。”小兽闪闪亮的眼刹时耗费,蔫了下去。
“你现在亦知你母亲之死乃系天家所为,可爱我当年神伤胡涂之际竟服从了天帝安排与风神缔结,还允了其宗子的婚事。自听闻二十四位芳主与胡仙道明本相后,我初时第一个动机便是打消这门婚事,不想那日北天门外却听你二人互诉衷肠……”
“我观夜神脾气暖和办事稳妥,实乃良配,是一个能够与之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之人。觅儿既心属向他,便须心无旁骛,如此方能悠长。火神才气虽强,但是脾气至刚且倨傲,久居上位,不为别人所折腰,眼中更不容瑕疵,况其母恶毒,觅儿今后还是莫要去栖梧宫走动,莫要伤了夜神的心。”爹爹将我头上凤翎取下放在我的手中,道:“此后莫再随身带此物,牢记牢记。”
小鱼仙倌握了我的手道:“觅儿贪玩,九重天界太大太广,我怕她忘了归路,遂用水雾搭了虹桥。”略略一停顿,苗条的十指在我手心紧了紧,“好叫觅儿非论何时,非论何地,只要昂首便可瞥见归路,便可忆起这虹桥绝顶另有一座貌不惊人的白墙黛瓦,院中另有一个冷静等待的……”
不过稍稍失神,再回神之时,却见润玉仙倌抚着我的脸,双目深深将我凝睇,好似饮了十来坛子桂花酿普通有些醉神。畴昔向来不见小鱼仙倌这般瞧过我,倒是凤凰偶然会如许瞧我,不知小鱼仙倌现下这是中了甚么魔怔。
拂晓的天空刚从夜色的浓墨重彩当中摆脱出来,洁净剔透,绒毛样的白云闲适地活动其上,璇玑宫的百墙黛瓦埋没在墨林的绝顶模糊绰绰。
爹爹走近我,垂怜地抚了抚我的发顶心,“我虽憎天家,却不能叫你步上你母亲的后尘,爹爹惟愿你与心头之人有恋人终立室属,完竣此生。天上人间情一诺,易求无价宝,可贵有情郎,连日来我观夜神确然对你情真意笃,心中忧思方才稍放。”
蓝衫之人背对着我坐在依廊而坐,清楚是湖蓝色的背影,却叫人想起水墨画中迷路的玉轮,清辉寂寂,津润萦萦,现在他正半挽袖口伸手撩起一串池中水,身前揽了只小魇兽,似在给他洗濯外相。
那小兽双眼一转瞧见我,立时三刻眼白一翻、脖颈一僵、舌头一伸、直挺挺翻身倒在地上死了畴昔。
小鱼仙倌收回放在我面上的手,颊上出现淡淡红晕,显得有些局促内疚,失了些常日里的云淡风轻,低头拂了拂袖,恭敬对爹爹道:“见过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