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仙倌握了我的手道:“觅儿贪玩,九重天界太大太广,我怕她忘了归路,遂用水雾搭了虹桥。”略略一停顿,苗条的十指在我手心紧了紧,“好叫觅儿非论何时,非论何地,只要昂首便可瞥见归路,便可忆起这虹桥绝顶另有一座貌不惊人的白墙黛瓦,院中另有一个冷静等待的……”

他忽而松开我的手,抚了抚身边的小鹿,很久,道:“另有一只冷静等待的魇兽。”

小鱼仙倌此番良善之言叫我听着顶顶受用,只是不想小鱼仙倌看起来暖融融的一尾龙,怎的手心倒是冰冷,不比凤凰冷冰冰一只鸟儿手心却热乎乎的。

“你爱听折子戏,可知这折子戏为何好听?”爹爹将我耳鬓削发掖在我的耳后,淡淡问我。

我立在他身后轻一捻指,小兽尖耳扑棱棱一动,前一刻已被吵嘴无常拘了去的灵魂顷刻间回返,欢娱地一跃而起。小鱼仙倌没有防备,给它这一番诈尸行动生生惊得今后一仰。

爹爹悄悄一叹,慨气入风。

拂晓的天空刚从夜色的浓墨重彩当中摆脱出来,洁净剔透,绒毛样的白云闲适地活动其上,璇玑宫的百墙黛瓦埋没在墨林的绝顶模糊绰绰。

我迷惑看向爹爹,看戏天然是起因这戏中人物花花绿绿,唱腔咿咿呀呀,方而有些意趣,莫不另有甚么别的启事不成?

爹爹走近我,垂怜地抚了抚我的发顶心,“我虽憎天家,却不能叫你步上你母亲的后尘,爹爹惟愿你与心头之人有恋人终立室属,完竣此生。天上人间情一诺,易求无价宝,可贵有情郎,连日来我观夜神确然对你情真意笃,心中忧思方才稍放。”

小鱼仙倌轻柔望向我,唇角轻扬,笑得叫人如沐东风,几缕发丝摆脱了松松束发的葡萄藤扫在额际,温和似耀阳周边毛茸茸的光芒,他伸手抚过我的脸颊,“我不学,亦不会让你用。只要我在你身边一日,便会护你安然康乐一日,毫不让你有丁点机遇用此……呃,锦氏独门保命之窍。”

我疾走两步到小鱼仙倌身边,伸手摸了摸小兽的鼻下,气味全无,再拽了拽它的腿,硬邦邦得全然不能转动。掸掸手我扭头对小鱼仙倌道:“死了,僵了。是你弄死它的吗?你为甚么要弄死它呢?”

蓝衫之人背对着我坐在依廊而坐,清楚是湖蓝色的背影,却叫人想起水墨画中迷路的玉轮,清辉寂寂,津润萦萦,现在他正半挽袖口伸手撩起一串池中水,身前揽了只小魇兽,似在给他洗濯外相。

“你现在亦知你母亲之死乃系天家所为,可爱我当年神伤胡涂之际竟服从了天帝安排与风神缔结,还允了其宗子的婚事。自听闻二十四位芳主与胡仙道明本相后,我初时第一个动机便是打消这门婚事,不想那日北天门外却听你二人互诉衷肠……”

“恰是。我昨日听戏去了。不若下回爹爹和我一块去吧,月下神仙喜好人多,瞧见爹爹必定欢乐。”我眼睛一眨,接翎子接得非常顺口。

爹爹笑了笑,道:“只因这折子戏没有开端与末端,只取了全剧的飞腾之处,方才没有了那很多抱恨与不快意,只撷取了最灿烂的部分归纳。人生如戏,悲欢聚散,我却盼我挚爱之女人生如一出折子戏,只要灿烂欢愉,没有阴暗哀伤。”

那小兽双眼一转瞧见我,立时三刻眼白一翻、脖颈一僵、舌头一伸、直挺挺翻身倒在地上死了畴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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