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金星前来奠丧!元始天尊前来奠丧!文曲星君前来奠丧!……”门口立了一对幼年仙童唱报纷至沓来的垂悼仙家,忽地一顿,不晓得瞧见哪位尊神,稍稍举高了嗓音,听闻一声喏:“火神殿下前来奠丧!”
小鱼仙倌将我揽在怀中,轻抚背脊,和爹爹安慰我的行动如出一辙,“令媛难买早晓得。觅儿莫要悲伤,万事皆有我在,仙上灵魂有知也决然不欲觅儿心碎神伤。”
我懵懂望着他,“心碎神伤”?究竟何为心碎?何为神伤?我只是胸口有些重,似刚练过胸口碎大石普通,我想,我只是身材染恙罢了,睡上一觉应当便会好了。
水神归去,何来雨露?
风神可谓是爹爹的结发仙侣,然,我却罕见见她踪迹,一则,她平素并不栖息于洛湘府上,二则,她与爹爹虽名为仙侣,实则不过点头之交,不过是天帝当年强点鸳鸯谱方才结成伉俪。二人道情皆寡淡无欲、出尘不染,若非天界大典盛仪,二人几无会面机遇。若非本日相见,我几近要忘怀此神。
人都说,人影不随流水去,水常东去人影犹在。只是为何现在六合间滴水很多,水神却再也不见了。
我克日亦寻了些尘寰说命理的小册子读,甚么六爻、易经、连山、归藏、易传,林林总总,最后,我归总出本身大半便是俗世所说的“命理太硬,生来带刀剑,克人。”克父、克母、克夫、克子……总之克得周遭人死光光便是了。
噫吁嚱!危乎高哉!
头七过后,我便回了花界,将爹爹的衣冠殓葬。临行前我去了一趟姻缘府,将狐狸仙起初赠给我的情爱话本春宫秘图一并带了去,三年守陵辰光摆布无所事事,不如将这些书卷好好研读一番以备他日之用,也好消磨些光阴。
他眼中一闪动,仿佛表情又好了,“好多了,前几日便规复了。”
“制曰:水神仙去形灭,六合色变成之欣然涕下,水神平生胸怀仁善,悲悯天下万物百姓,以毕生之灵力活人无数,特追封谥号德善仙尊。锦觅仙子水神所遗之独女,命陵前守孝三年,与夜神润玉之婚期顺延至三年孝期毕后。另,列锦觅仙子入仙般,继任水神之位,本日受封!谕毕!”
我顺服地点了点头,既而又赶快点头,连声道:“不必了不必了,死者长已矣,冤冤相报何时了,人参很长吃多了轻易上火。”
凤凰与小鱼仙倌二人一时竟异口同声,公然不愧兄弟,非常调和。
“你!……哎~”凤凰一声嗟叹,伸脱手仿佛想拍我的头,却在一半时收了归去,春日的工夫落在他的掌心,三吋长。
“锦觅领旨!”我接过新奇出炉的圣谕,足涌祥云,顶聚三花,终是名正言顺地做上了梦寐以求的神仙,可谓一偿夙愿。然,心间却无丁点曾经千百次神驰过的欢乐雀跃,仅觉着胸口憋闷,沉得发慌。
一夜之间,爹爹形销灵灭、魂飞魄散。
我堕入深思当中,并不睬会他这媒介不搭后语之言。
三月初三日,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翘首以盼的莫不是一场淋漓的春雨,然,本年却必定要绝望了。
一阵风起,祭奠用的绢白纸张没用镇纸压住,一时候狼藉纷飞。
我转头,正撞入一双消敛了平素狷介与倨傲的凤眼,但见凤凰一袭素净白衣,乌发简束,身无装点,接过殡仪递与的焚香正迈步入内,终究留步在爹爹的衣冠柩前举香齐眉叩首祭拜,神采虔诚。三缕青烟逸出,环绕在他扣了三株细香的指缝之间,那手指指节清楚,莹白纤长,但我晓得,在左手中指握笔处有一层薄茧,虎口握剑处亦有一层薄茧……小鱼仙倌悄悄捏了捏我的手心,我微微一颤,收回神游天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