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龙道:“天孤城到了。”
行路时,展长生悄悄抚摩那婴儿发顶,感喟道:“再往前便没了村落,我自会沿途捕些母兽豢养你。”
展长生也不计算,只将那婴儿抱在怀中,方才欣喜感喟道:“那是家恶人,果然天佑我也。”
过了好久,展龙方才道:“筹办安妥后,我引你入道。”
如果善人,展长生总要赔偿方才心安。如果恶人,盗了他家库房,这便是惩恶扬善的侠义之举。
展长生忙上前接住襁褓,柔声道:“多谢。”
此时二人却皆不晓得这番后果结果,只自空中远远瞥见一座庞大城池呈现在荒漠上。
屋中有人喁喁絮语,过了半盏茶时分,大门吱呀推开,一名农妇度量青色襁褓迈出屋来。
那小厮收了碎银,摆布看无人,方才抬高声音道:“这位公子远道而来,只怕有所不知。这位夏侯员外乃是天孤城魔王的远亲,佩青镇的土霸王。那老丈姓杜,家住宝芪村。家道贫寒,暮年丧妻,儿子战死,媳妇病故,现在膝下只要一个孙儿,他想要送孙儿到天孤城进学,便将家传的紫金葫芦取出售卖。夏侯员外却一眼看破那葫芦不过是个假货,只充公了事。杜老夫如何承诺?故而起了争论,这已是第二次了。”
只可惜世事无常,更叫展长生清楚明白,戋戋凡人毕竟蝼蚁之力,乱世中不过束手无策,全然无从抵挡。
这小厮末端,竟还不大不小,拍了几记马屁。
展龙道:“若想留着,留着便是,如果迟误双修,一刀宰了。”
展长生立时心头松快,展龙虽桀骜嗜血,却不过是本性不知善恶,故而被他三言两语便压服了。展长生便心道,今后好生守着师兄,不叫他滥杀无辜,四周树敌,魔枪之名,迟早能摆脱。
展龙冷哼,再不言语。
永昌天子唏嘘不已,厚葬魏氏。而后还是下旨夺爵,将胡氏满门抄斩。
展长生正色道:“师尊昔日除魔卫道,多么荣光。我自是要效仿师尊,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积德积善,俯仰无愧六合,正气浩然,方为大丈夫也。”
展长生只笑道:“我免得,路上自会留意。”
一众仆人耀武扬威补上几脚,方才关上大门。
展龙竟可贵有一丝怔忡,游移半晌,乌黑双眸悄悄凝睇他,“本来如此,就依你所言。”
二人目睹得阔别村落,四下无人,展龙方才抱起师弟,再往天孤城飞去。
展龙将动静一一道来,展长生只垂目静听,神采和缓安好,并不言语。
那婴儿吃得苦涩,几日将养下来,竟然白胖了几分。
那被踢出来的二人,皆是穿一身葛布短褐,打着补丁。一人白发苍颜,年龄已高,另一个却不过十二三岁,应是祖孙二人。
展长生自是不能将那紫金葫芦交还给杜老夫,便留了大笔金银,供他与孙儿衣食进学无忧。
如此行行停停,过了七八日,半途停下时,展长生便在山中捕获各色母兽,取乳汁豢养婴儿。
天孤城占有长宁,文官武将的数百家眷不肯投降,尽数自刎在府衙当中,府衙内血流成河,染红了门外半条青石路。
他取出一枚银锭,交给农妇。那农妇也不推让,只收下来,依依不舍目送二人带着襁褓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