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长生不知展龙缘何忽出此举,只得仓促扫一眼,见并无非常,便取出腰间皮水囊同伤药,给灰炎喂水疗伤。

展长生身形一晃,几乎连人带襁褓跌落在地,被展龙堪堪扶住。他被这好天轰隆惊得脑中空缺,久久不能回神。

展长生忙定睛看去,便见一人一马倒在草丛中,身上中了无数箭,四周尸横遍野,不知经历了如何一番激斗。

展龙道:“本来并非夏元昭,倒是夏元昭的子嗣。凡人季子,看来倒也鲜嫩适口。”

展长生被他剑气护住,倒也不觉如何荡漾,只得竭力跪在枪身上,朝四周望去。身后成串青衣修士追来,一时候浩浩大荡,竟摆脱不开。

落日西下,天涯云霞灿烂,山中却一点一点暗沉。

浓烈血腥味弥散在山壁下,绿草血迹点点,一起伸展,血迹绝顶处,一个灰衣灰发的男人帮手握一柄利剑,冰冷指向二人,鲜明便是夏元昭麾下的细作灰炎。

朝气断绝,四字入耳,展长生一时候却不能体味其真意。

展龙抬手一指,所指恰是天孤城方向。

小巧棉被中,一个圆润粉嫩的小婴儿酣然甜睡,两只小拳头珍珠普通攥成团,叫民气生垂怜。

灰炎一口气道出后,便气味不继,面色暗澹犹若金纸,唯独一双苍灰双瞳披发炽热光彩,直勾勾紧盯展长生不放。

展龙却突然一皱眉,道:“有埋伏。”

胡岩风一时欣然,再凝神听时,却只要战马鼻息,蛉虫低鸣。

胡岩风稍稍改换姿式,将他抱得更温馨些。

展龙抱起展长生腾身再跃,半空里灵光碰撞炸裂,震耳欲聋,风声吼怒,展长生只觉气闷得难以喘气,又听展龙郁郁道:“唯今只要一计。”

那婴儿因被灌了药,半点不知颠簸,还是粉粉嫩嫩,在襁褓中安睡,似是发觉到胡岩风怀里杀气,略略皱皱粉团面庞,扭动几下。

随即穿透虚像,往空中落去。

他眺望长宁州方向,面上却还是冷酷,如同在诉说一件微不敷道的小事,“与你同营那些凡人,已尽数朝气断绝。”

展长生忙取了一枚匕首,两腿勾住斩龙枪,一个倒挂金钩悬在枪下,待展龙减慢速率,靠近空中时,缓慢隔断布条,将襁褓抄在怀中。

展长生仓猝上前将他搀扶住,一叠声诘问道:“灰炎,你怎会在此处?将军安在?长宁州出了何事?”

此时他背后负有一个包裹,呼吸间胸膛狠恶起伏,面色惨白,唯有目光炽热,衣袍大半染红,血珠自袍角颗颗滴落。气血损了大半,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此言一出,世人齐齐色变,胡岩风身后的众侍卫兵士,便暴露即悲忿又屈辱的神采,双目通红含泪,仇恨瞪向展长生。

斩龙枪冷嗤道:“你叫我不走,我偏要走。”

他这番话语掷地有声,沙哑断交,展长生心中一凛,只觉满身浸在无尽寒潭当中,一味下沉、下沉、下沉,见不到天光、寻不着前程,惟余绝望。

待他重新伏在枪上,展龙又道:“抓稳。”

那黑枪退了丈余,身后冰箭火球纷至沓来,十足击中在展长生背上。

灰炎见得是他,一口气泄去,剑尖垂落,寂然跪倒在地。

展长生不由紧扣手指,哑声道:“胡岩风——”

那人度量婴儿,本应无穷温情,却又嗓音冰冷,一字一句,犹若一拳一锤,重重击在展长生胸口,令他胸膛一闷,气血翻滚,几乎涌出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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