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伸出两指,悄悄拂过那刺猬小小头颅。
展长生一跃而下,那黑龙化了长||枪,落在他手中。这青年修士便单手持枪,一步一步稳稳朝城门走去,沉声道:“胡岩风安在?”
展长生俄然间情感如雪崩,失了满身力量,寂然跪坐在黑龙后颈,潸然泪下:“将军……凡人时我守不住清河村,入道时我守不住长宁州,现在步入金丹,却也守不住东海……我……我生有何益!”
胡岩风只沉默望着,上前悄悄在胡不归头顶一阵摩挲,“你既然都闻声了,为父也不瞒你。不归,今后……好好的罢。”他又望向滚落地上,又不平不挠跳上胡不归肩头的金蟾,柔声道:“桐生,他终归是你远亲的弟弟,还望你多照顾他一些。”
风雷道:“启洛,我晓得你同长生一见仍旧。只是大劫以后,总有见面的时候,何必依依不舍。”
天然未曾寻到半丝半缕灵魂。
胡不归冷冷一哂,一字一句缓缓道:“乾坤九炼,五行已成。上斩天,下斩地,斩鬼斩人,而后九炼美满。”
他甫一出口,便似有所悟,抬眼同展龙对视。
展龙也任由他握停止段,并不出声。
展长生浑身冰冷,随即便觉胸口郁结突然上涌,气闷难耐,吐出一口鲜血。
墨先生不为所动,只使个眼色,在一旁暗藏已久的两名修士俄然发难,两道符咒激射而出,一道贴上长剑,锋锐长剑立时化成钝铁条,一道贴上胡不归胸膛,那少年顿时生硬身躯,再没法转动。
展龙不待师弟开口,已抱着他从高空的通天梯一跃而下,风声凛冽,仿若也被这血腥天国染上不祥的调子。
恰是一株遭拦腰截断的狐尾松,亦是伏麒的真身。一样朝气尽绝,断无活路。
他语焉不详,风雷却也不诘问,反倒是正一剑蹲在风雷肩头,一脸痴态,仿佛正沉湎在好梦当中,“老夫、老夫竟然……同斩龙枪打了一场。”
风瑶、刘忠、张易……
展长生垂垂止了泪,便觉出了些许难堪,仓促举起袖子擦一擦,便对夏元昭抱拳道:“谢将军提点。”
一双浑浊眸子气愤睁大,却早已茫然了核心,不知瞪着何方凶手。
身后传来胡不归凄楚呼喊,如同杜鹃泣血,声声扯破,他却连头也不肯回一下。
只是鲜血全被那结界吸走,附着在结界护壁上,仿佛一道血红帷幕包抄宫殿,映得面前万事万物都泛着一层不祥的薄红微光。
金蟾道:“这是天然。”
海面又传来一阵非常灵压,展龙略一皱眉,沉声道:“瞧瞧去。”
为首者坐在高大黑顿时,手中一柄雪亮长剑,笔挺指向西南边。
那鲛王宫外有结界防护牢固,现在倒是将这些死尸尽数牢固在了原地,反倒令整座乌黑宫殿,透出股千年古墓般的死寂阴沉。
宫外玉龙门早已倾圮,美轮美奂的海底宫殿近半被摧毁,珠光宝气的珊瑚白玉、珍珠水晶之间,到处可见死鱼死兽的残肢。
那不知何方劲敌欲取许文礼性命,被伏麒奋不顾身挡下,不料敌手过分刁悍,一击毁了两人,导致许文礼同伏麒双双死亡。
更有无数陌生修士面孔,张张暮气沉沉,高低堆叠,瞪着一双双灰白瞳孔,满抱恨气与不甘。
这一起风驰电掣,展长生神识扫过人间国土时,却愈发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