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许的夜晚,琴音邀月,是多么的风致;那韵声之间,又是多么动听心弦。
冷秀颜微微点头,伸手覆上适意搭在床沿的手,暖和体温通报,倒是让两人都好受了一些。
她的皇叔,悉心扶养她长大成人,给了她统统的体贴珍惜,是这世上她最亲之人;
而面前,那轻巧曼舞的纤柔身姿亦是刹时变了模样,如丝凤目带上一抹凉意,一个回身,素手抽刀,梨花树下顿时寒光乍现,劲风凌然。
她的皇叔,只要二十七岁,倒是,最多只余两年寿命!
又是一个如絮轻转,下一刻,那婉转琴音倒是骤变,刹时锵锵发力,一时,那远山云雾不在,北境大漠苦楚的气味劈面而来,琴音裹上肃杀寒意,铮铮撼动听心;
烛火腾跃,中年男人眉头微蹙,五官在烛火映托下光影明灭:“若儿坚信,当日她坠马之事是公主所为,说公主能够已洞悉了本王大业,要为父多加谨慎。”
花海当中,那和乐而舞的才子,美得如同云端的一轮皓月,轻触如玉指尖缠绕而出的乐律,将曲中的浓淡融成一滴落入水中的墨,如烟般散开,如雾般消逝,最后全然化入民气,如命相依,如影随形。
她的皇叔,是大泱七国最年青的帝王,文韬武略,天纵英才;
因着宿世惨死重云殿的影象,她已是好久没来这里了,现在阳春已至,重云殿后整片的花木都抽起了新绿,一簇簇鲜艳梨花,在墨色枝头结成乌黑的绒。
半晌,才闻公主轻声开了口:“适意,我有一事必然要做,你可愿帮我?”
小公主垂首跪地于落英当中,轻声拜别圣上。
千里以外,西域寒地,一安插繁复的暗室,一中年男人坐在桌前就着烛火阅完手中手札,扬手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扑灭。
公主回宫,那九曲宫廊之上,缓缓拜别的背影,纤细中透着模糊倔强固执。
隽永的古朴琴声中,满园梨树下,清丽如同傲雪梨花般的小公主眸光淡淡,微微偏首,盈盈一跃,跳出了第一个音符。
这一曲绝代的凤朝南,浓得像笔尖的墨,淡得,像天涯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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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这么想着,忽听身前传来一声轻笑:“这宫廷内饰,讲究对称之美,现在缺了这么大一簇梨花枝,真是可惜了这一整园的梨花树,再不美满了。”
“回禀圣上,公主彻夜急召太病院郁林芳觐见…恐怕,已是全然晓得…”
“是么,”半晌,一声轻叹,凤目微阖,那极轻的声线带着一丝黯然:“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过了么?”
回眸将儿子看了看,冷岚心中策画几番,微一颌首:“去了盛京切忌透露身份,统统谨慎行事。”
“儿臣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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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一旁值夜的适意也是一宿没睡好,公主一动便醒了过来,一双杏目看着红肿,开口声音嘶哑:“公主如何不再睡会儿,但是要喝水?”
此话说得如此直白,羞得冷秀颜当即红了小脸,再是如何长大成人,在皇叔面前却老是小孩子心性,当即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那皇叔如果实在看不扎眼,他日珑瑜命人再把另一头的那颗也给砍了,此番一对称,定有皇叔要的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