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却不看他,只对侍从道:“回紫金庄。”
阿音靠在一处寂静的水亭雕栏上,闻着氛围中还未曾散去的烟花爆仗味,唇上不由又出现一息嘲笑。
又有一人走来,或许是此处真的过分平静,便有人不惯那锣鼓喧天的热烈才来躲一躲。
“呵,天下大事,莫不如是,想来,这位陛下,应了天命吧。”中年文士说着说着,带出几分寥落的笑意。
“公子……”孟介自一旁现身,“要不要请夫人……”
侍从让出一匹坐骑给女子,女子并不伸谢,翻身上马,跟在青年主仆一行人的最后,马蹄声声,终究,她转头,却再看不到任何。
秦王定京长安,当了天子,封了陆明山为忠国公,赐丹书铁劵,想来那口金锅铸地非常的值。
中年文士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乌篷外斜靠着一名女子,长发如丝,逶入江水,女子全不在乎,只是不时得弹拨着一把陈腐的四弦琵琶,几点零琐细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仿佛她只是为了听一点声响,既不娱人,也不娱己。
那人笑道:“他总要当几年圣明的天子,起码——会养大些豺狼豺狼,才好找获得合适的借口,出剑出刀。”
舟中坐着两人,一人年长,白衣长须;一人年青,竹簪绾发,素玉佩带。二人隔着一张小几,桌上几盘下酒的小菜,就着昏昏的风灯,在寒夜对着明朗的月共饮。
阿音道冷冷一笑:“不感觉风趣么,我想看看,郑昭几时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范如英走了?”来人仿佛非常风俗她的冷酷,还是问道。
中年文士道:“不过走一起是一起罢。”
叶临便笑嘻嘻道:“陆至公子,哦,不,应当称忠国公世子了,恭喜恭喜。”
阿音越说越刻薄:“连宋振那条恶狗都封了一个闽王,闽浙一带尽入麾下,你真的佩服——呃!”
中年文士转头,看了眼船篷外的女子,女子还是仰着头,不晓得看向那边,满面的索然,手指偶尔拨动几下,便又停罢。
阿音点头。
陆源冷冷看着她。
那婢女觉得她未曾听清,又反复了一遍。
两人边说边拜别。
江枫渔火,寒山寺外,半夜的钟声穿过惊虹渡的荻花,浑厚而婉转。秋已将尽,冷风瑟瑟,江心唯有一艘小舟,舟头红炉燃着微微地炭火,袅起缕缕的酒香。
青年端起酒盏,微微蹙了蹙眉,低低应了一声。
“呵呵。”阿音嘲笑,又道:“你呢?我不记得陆至公子是善心人,会是收留我这个风尘女子的美意人。”
女子身后是两名婢女,神采皆有些踌躇,终究,此中一名穿红衣的婢女道:“阿音女人,本日庄中大喜,夫人花厅设席接待城中缙绅女眷,请女人也去坐席。”
“你若想好好活着,就管好你的嘴,谨慎祸从口出。”陆源说完便松开她,阿音低着头,猛地喘了几下才调匀了气味。
阿音似笑非笑,“我为甚么要走?紫金庄,哦、不,忠国公府这般大的大树,我岂不借一点阴凉,我还要看着你们这群狗咬得你死我活呢。”
而后,她便拜别,月色下,那身影如鬼怪普通飘忽,穿过红灯次第的长廊,说不出的奇特诡谲。
低头便又拨弄起琴弦来,却终究成了曲调,本来有几分悲惨之意。
阿音终究几不成见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