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听着二人脚步渐远的声响,又展开眼,一旁的中年仆妇便上来为她掖了掖被褥,轻道:“夫人,费了半天的精力,先歇一歇吧。”
阿音转头,笑着道:“他与我打檀板。”
易将小舟泊岸,阿音拾阶而上,摇摆生姿。
陆源忙道:“没事。”
李芳诺咬了咬唇,低头站在一旁。
“你、贱人!”
阿音持续道:“你是不是感觉现在升官发财,便忘了报应二字?”
陆源见他一脸担忧,问道:“有事?”
秦夫人在无贫苦衷中躺了下去,又合上双眼。
“方国维屠建州之时,你也捞了很多好处吧,要寻你偿命的活鬼数不堪数,活得这好久,享这很多繁华,也该欢愉够了吧。”
易撑着竹篙,面庞影在一顶竹笠之下,“十年之前,所见的玉轮与现在有甚么别离?”
易看着她,道:“走吧。”
“你、你是……”
阿音嘲笑:“奴是花悦容啊,林知州。”
侍女忙跟在他身后,道:“世子勿忧心,夫人只是偶有不适,请蒋大夫考虑旧方。”
她皱着眉,道:“那唤作阿音的女子去了那里?”
易动了动唇,道:“将每一夜见到的月色都做此生最后,便没有两样了。”
陆源不等他说完,拔腿便向秦夫人所居的院落疾步走去。他一起穿太长廊,待进了芳园,顺手抓了一名侍女问道:“夫人在那里?”
秦夫人摇了点头,叹道:“阿林,是不是我错了。”
易的剑往前悄悄一划,林茂行的脖颈便流下一行鲜血。
本来那大佬倌恰是林茂行,这胖瘦二人却不知是哪处来的不利鬼,正凑趣林茂行,却赶上这件事,现在真是欲哭,却无泪了。
秦夫人微皱长眉,有些忧愁道:“你祖父那边……”
阿音嘲笑:“你以为阎王会因为我少杀一人,而将我从十八层天国提上十七层么?”
林茂行公然不敢再挣扎叫唤。
易不能发觉地吐了口气,捏了小印自窗口跳出去。
“噌——”一声,寒光凛冽,易自腰间抽出一柄短剑,架在那大佬倌脖子上。
阿音笑嘻嘻道:“几位请出去吧,奴要与林知州叙话旧,记得,莫要教人出去了,若不然,奴吓得叫出了声,惊着奴这位伴计握剑的手抖了抖,只怕林知州的脑袋也要搬场了。”
少年道:“女人请来便是,必不会令女人绝望而归。”
“甚么!”那本眯着眼,被一名少女捏地一脸享用的大佬倌猛地展开眼,看着阿音笑意盈盈地模样,顿时变了神采。
阿音按了按他的肩膀,二指夹着易的长剑又往他的脖颈递了递,笑道:“嘘——莫要叫喊,奴是为了林知州好。”
“不必。”陆源迈下石阶。
她瞥了眼地上的头颅,轻哼道:“背黑锅?不会说话的死人岂不是更便当。”
陆源道:“祖父迩来甚为繁忙,应没有甚么余暇见我,母亲莫忧心了。”
“多谢。”阿音笑着一礼。
秦淮河上的灯火彻夜不息,轻舟浅荡,两岸有歌声乐声,细细梦话,低低含笑。
“是。”陆源站起家,看了眼恭立一旁的蒋大夫。
“如何了?”房内传来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倦意。
阿音故作惊奇,道:“啊呀,林知州本来还不晓得祸已临门,数日前,江宁船埠过了一批东西,极是要紧,恰是闵王筹集要运往滇南的粮草,不知怎地,一夜畴昔,粮草变成了谷糠,你说,此事事发,闵王脱不了干系,林知州辖地出的事,这可如何是好?这丢官事小,如果惹了通敌的罪名,这命可就难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