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残道:“我也没有长策。不过这类事情,其势已迫,不能计出万全的。只要就此景象,我详细写封信享宫保。请宫保派白太尊来覆审。至于这一炮响不响,那就不能管了。天下事冤枉的多着呢,但是碰在我辈眼目中,经心力替他做一下子就罢了。”人瑞道:“佩服。佩服。事不宜迟,笔墨纸张都预备好了,请你白叟家就此动笔。翠环,你去点蜡烛,泡茶。”
老残听到这里,肝火上冲,也不管公堂重地,把站堂的差人用手分开,大呼一声:“站开!让我畴昔!”差人一闪。老残走到中间,只见一个差人一手提着贾魏氏头发,将头提起,两个差人正抓他手在上拶子。老残走上,将差人一扯,说道:“停止!”便大摇大摆走上暖阁,见公案上坐着两人,下首是王子谨,上首心知就是这刚弼了,先向刚弼打了一躬。
“那父女两个连连叩首说:‘彼苍大老爷!实在是冤枉!’刚弼把桌子一拍,大怒道:‘我如许开导你们,还是不招,再替我夹拶起来?’底下差役炸雷似的承诺了一声‘嗄’,夹棍拶子望堂上一摔,惊魂动魄价响。
又听底下一丝半气的说了几句,听不出甚么话来。只听堂上嚷道:“他说甚么?”听一个书吏上去回道:“贾魏氏说,是他本身的事,大老爷如何分付,他如何招;叫他假造一个奸夫出来,实实无从假造。”
只听堂上嚷道:“贾魏氏,你要明白你本身的极刑已定,自是无可挽回,你却死力摆脱你那父亲,说他并不知情,这是你的一片孝心,本县也没有个不成全你的。但是你不招出你的奸夫来,你父亲的命就保全不住了。你想,你那奸夫出的主张,把你害得如许苦法,他到躲得远远的,连饭都不替你送一碗,此人的交谊也就很薄的了,你却抵死不肯招出他来,反令生身老父,替他担着极刑。贤人云:‘人尽夫也,父一罢了。’原配丈夫,为了父亲尚且顾不得他,何况一个相好的男人呢!我劝你招了的好。”只听底下只是嘤嘤抽泣。又听堂上喝道:“你还不招吗?不招我又要动刑了!”
二人洗脸。歇了半晌就吃午餐。饭毕,已两下多钟,人瑞自进县署去了,说:“倘有复书,喊我一声。”老残说:“晓得,你请罢。”
老残看了说:“这可要不得,快点喊他们起来!”老残就去拍人瑞,说:“醒醒罢,如许要受病的!”人瑞惊觉,懵里懵懂的,展开眼说道:“呵,呵!信写好了吗?”老残说:“写好了。”人瑞挣扎着坐起。只见口边那条涎水,由袖子上滚到烟盘里,跌成几段,本来久已化作一条冰了!老残拍人瑞的时候,翠环却到翠花身边,先向他衣服摸着两只脚,用力往外一扯。翠花惊醒,连喊:“谁,谁,谁?”赶紧揉揉眼睛,叫道:“可冻死我了!”
这里人瑞道:“我们这时该睡了。”黄、铁睡在两边,二翠睡在当中,未几一刻都已齁齁的睡着,一觉醒来,已是午牌时候。翠花家伴计早已在前面等待,接了他mm两个归去,将铺盖卷了,一并掮着就走。人瑞道:“傍晚就送他们姐儿俩来,我们这儿不派人去叫了。”伴计承诺着“是”,便同两人前去。翠环回过甚来眼泪汪汪的道:“您别忘了阿!”人瑞老残俱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