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每与客对,常常自称老衲。后三十年,一日无疾而终。天然仍归玉虚洞中去矣。诗曰:
目光闪动,毛色斑搁。剪尾宕谷风生,移步郊园草偃。山前一吼,慑将百兽潜形;林下独行,威使群毛震惊。满口利牙排剑戟,四蹄钢爪利锋芒。
诗云:
如云藏宝殿,似雾隐回廊。审听不闻钟磬之浊音,俯视己失峰宕之险势。玉虚洞府,想却在海上嬴洲;空寂楼台,料复归极乐国土。只嶷看罢僧繇画,卷起丹青十二图。
冯相身处朝市,向为尘俗所役,乍见山光水色,洗涤气度。正如盛暑中行,遇着清泉百道,多时病滞,一旦消释。冯相心中喜乐,不觉拊腹而叹道:“使我得顶笠披蓑,携锄趁犊,躬耕数亩之田,归老于此地。每到秋苗熟后,稼穑退场,旋煮黄鸡,新酿白酒,与邻叟相邀。瓦盆磁瓯,量晴较雨。此乐虽微,据我所见,虽玉印如霜,金印如斗,不敷比之!所恨者君恩未报,不敢归田。他日必欲遂吾所志!”
说话之间,小童挽羊车一乘,来到面前。但见:
海山不是吾归处,归即应归兜率天。
一时廊殿洞府溪山,捻指皆无踪迹,单单剩得一身,仿佛端坐后园容膝庵中禅床之上。觉茶味犹甘,松风在耳。鼎内卷烟尚袅,座前花影未移。入定一晌之间,身游万里以外。冯相想着境地了然,语话清楚,全然不象梦境。晓得是禅静当中,显见宿本。何况自算其寿,恰是五十六岁,合着行童说尊者游戏人间之年纪,清楚己身是金光洞主的道友玉虚尊者的转世。
修眉垂雪,碧眼横波。衣披烈火,七幅鲛绡;杖柱降魔,九环金锡。若非固寂光中客,定是楞迦峰顶人。
驰驱如飞,将至坐侧。冯相怆惶,欲避无计。忽闻金锡之声震地,阿谁猛兽恰象有人赶逐他的,窜伏亭下,敛足暝目,如同待罪普通。
昔为东掖垣中客,今作西方社里人。
冯相踌躇不决,慢慢走至后院。忽见一个行童,凭案诵经。冯相问道:“此洞何独无僧?”行童闻言,掩经离榻,拱揖而答道:“玉虚尊者游戏人间,今五十六年,更三十年方回此洞。缘主者未归,是故无人相接。“金光洞主道:“相公不必问,后当自知。此洞有个空寂楼台,迥出群峰,下视千里,请相公登楼,款歇而归。”遂与登楼。
山川娟秀,林麓清佳。出没万壑烟霞,高低千峰花木。静中有韵,细流石眼水涓涓;相逐偶然,闲出岭头云片片。溪深绿草茸茸茂,石老苍苔点点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