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笔墨之失

白乐天琵琶行,盖在浔阳江上为贩子妇所作。而商乃买茶于浮梁,妇对客奏曲,乐天移船。夜登其舟与饮,了无所忌,难道以其长安故倡女,不觉得嫌邪?集合又有一篇题云夜闻歌者,时自都城谪浔阳,宿于鄂州,又在琵琶之前。其词曰:“夜泊鹦鹉洲,秋江月澄彻。邻船有歌者,发调堪愁绝!歌罢继以泣,泣声通复咽。寻声见其人。有妇颜如雪。独倚帆竿立,娉婷十七八。夜泪似真珠,双双堕明月。借问谁家妇,歌泣何凄惨?一问一沾襟,低眉终不说。”陈鸿长恨传序云:“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故所遇必寄之吟咏,非成心于渔色。”然鄂州所见,亦一女子独处,夫不在焉。瓜田李下之疑,唐人不讥也。今墨客罕谈此章,聊复表出。

其三曰,主顾簿,不知何许人。南渡后寓于慈溪。廉介有常,安于贫贱,不蕲人之知。至于践履间,虽细事不苟也。黎明起,俟卖菜者过门,问菜把直多少,随所言酬之。他饮食布帛亦然。久之人皆佩服,不忍欺。苟一日之用足,则玩心坟典,不事交游。里中有不安其分、果断强忮者。相与讥之,曰:“汝岂主顾簿耶?”

唐开元十七年,国子祭酒杨玚上言:“省司奏限天下明经、进士落第,每年不过百人,窃见流外出身,每岁二千余人,而明经、进士,不能居其什一,则是服勤道业之士,不如胥吏之得仕也。若以出身人太多,则应诸色裁损,不该独抑明经、进士。”当时以其言为然。淳熙九年,大减任子员数,是时,吏部四选开具以三年为率,文班进士约莫三四百人,任子文武亦如之。而恩幸流外,盖过二千之数,甚与开元类也。

自古凶年饥岁,民无以食,常常随所值觉得命,如范蠡谓吴人就蒲蠃于东海之滨;苏子卿掘野鼠所去草实,及啮雪与旃毛并咽之;王莽教民煮木为酪;南边人饥饿,群入野泽掘凫茈;邓禹军士食藻菜;建安中,咸阳人拔取酸枣、藜藿以给食;晋郗鉴在邹山,兖州百姓掘野鼠、蛰燕;幽州人以桑椹为粮,魏道武亦以供军;岷蜀食芋。如此罢了。吾州外邑,(山乐)崌山在乐平、德兴境,李罗万斛山在浮梁、乐平、鄱阳境,皆横亘百余里,山出蕨萁。乾道辛卯、绍熙癸丑岁旱,村民无食,争往取其根。率以昧旦荷锄往掘,深至四五尺,壮者日可得六十斤。持归捣取粉,水澄细者煮食之,如粔籹状,每根二斤可充一夫一日之食。冬晴且暖,郊野间无不出者,或不远数十里,多至数千人。自玄月至仲春终,蕨抽拳则根有力,因而始止。盖救饿羸者半年,天之生物,为人间之利至矣!前人不知用之,传记亦不载,岂他邦不产此乎?

是四君子,真可书史策云。

李卫公辋川图跋

张籍陈无己诗

士报酬文,或采已用说话,当穷究其旨意,苟失之不考,则必诒论议。绍兴七年,赵忠简公重修哲录,书成,转特进,制词云:“惟宣仁之诬谤未明,致哲庙之忧勤不显。”此盖用范忠宣遗表中语,两句但易两字,而甚不然,范之辞云:“致保佑之忧勤不显。”专指母后以言,正得实在。今以保佑为哲庙,则了非本意矣。绍兴十九年,予为福州传授,为府作谢历日表,颂德一联云:“神祇祖考,既安乐于承平,光阴日时,又明章于庶证。”至乾道中,有外郡亦上表谢历,蒙其采纳用之,读者觉得骈丽精切,予笑谓之曰:“此大有短长,今光尧在德寿,所谓‘考’者何哉?”坐客皆缩颈,信乎不成不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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