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木公公！……”
客堂里有很多东西，她不及细看；另有很多客。只见红青缎子马挂发闪。在这些中间第一眼就瞥见一小我，这必然是七大人了。固然也是团头团脑，却比慰老爷们魁伟很多；大的圆脸上长着两条细眼和乌黑的细髯毛；头顶是秃的，但是那脑袋和脸都很红润，油光光地发亮。爱姑很感觉希奇。但也立即本身解释明白了：那必然是擦着猪油的。
“九十元！你就是打官司打到天子伯伯跟前。也没有这么便宜。这话只要我们的七大人肯说。”
“那倒并不是冒死的事，”七大人这才渐渐地说了。“年纪青青。一小我总要和蔼些：‘和蔼生财’。对不对？我一添就是十块，那的确已经是‘天外事理’了。要不然，公婆说‘走！’就得走。莫说府里，就是上海北京。就是外洋，都如许。你要不信，他就是刚从北京洋书院里返来的，本身问他去。”因而转脸向着一个尖下巴的少爷道。“对不对？”
〔5〕魁星阁供奉魁星的阁楼。魁星原是我国当代天文学中所谓二十八宿之一奎星的俗称。最后在汉朝人的纬书《孝经援神契》中有“奎主文昌”的说法，后奎星被附会为主宰科名和文运兴衰的神。
〔1〕本篇最后颁发于一九二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北京《语丝》周刊第五十四期。
七大人睁起细眼，看着庄木三，点点头。
“要撇掉我，是不可的。七大人也好，八大人也好。我总要闹得他们家败人亡！慰老爷不是劝过我四回么？连爹也看得赔贴的钱有点头昏眼热了……。”
“对呀！七大人也真公允；爱姑也真明白！”他夸奖着，便向庄木三，“老木，那你天然是没有甚么说的了，她本身已经承诺。我想你红绿帖〔9〕是必然已经带来了的，我告诉过你。那么，大师都拿出来……。”
“这就是‘屁塞’〔6〕，就是前人大殓的时候塞在屁股眼里的。”七大人正拿着一条烂石似的东西，说着，又在本身的鼻子旁擦了两擦，接着道，“可惜是‘新坑’。倒也能够买得，至迟是汉。你看，这一点是‘水银浸’……。”
船在持续的沉寂中持续进步；独占念佛声却弘大起来；别的统统，都仿佛陪着木叔和爱姑一同浸在深思里。
“你这妈的！”木三低声说。
〔4〕大菜旧时对西餐的俗称。
“的的确确。”尖下巴少爷赶快挺直了身子，必恭必敬地低声说。
“那我就拚出一条命，大师家败人亡。”
爱姑见她爹便伸手到肚兜里去掏东西；木棍似的那男人也出去了，将小乌龟模样的一个乌黑的扁的小东西〔10〕递给七大人。爱姑怕事情有变故，赶紧去看庄木三，见他已经在茶几上翻开一个蓝布包裹，取出洋钱来。
“我们固然是初会，木叔的名字倒是早已晓得的。”瘦子恭敬地说。“是的，这里本地三六十八村，谁不晓得？施家的儿子姘上了孀妇，我们也早晓得。客岁木叔带了六位儿子去拆平了他家的灶，谁不说应当？……你白叟家是高门大户都走得进的，脚步开阔，怕他们甚的！……”
船便在新的寂静中持续进步；水声又很听得出了，潺潺的。八三开端打磕睡了。垂垂地向劈面的钩刀式的脚伸开了嘴。前舱中的两个老女人也低声哼起佛号来，她们撷着念珠，又都看爱姑，并且互视，努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