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法人将仲任锁在厅事前房中了,然后召仲任所杀生类到判官庭中来,庭中地可有百亩,仲任所杀生命闻召都来,一时填塞皆满。但见:
唐朝开元年间,温县有小我,复姓屈突,名仲任。父亲曾典郡事,止生得仲任一子,怜念其少,恣其所为。仲率性不好书,整天只是樗蒲、射猎为事。父死时,家僮数十人,家资数百万,庄第甚多。仲任纵情好色,荒饮博戏,如汤泼雪。不数年间,把产业变卖已尽;家僮仆妾之类也多养口不活,各自散去。止剩得温县这一个庄,又垂垂把四围咐近田畴多卖去了。过了几时,连庄上零散屋宇及楼房阁房也拆来卖了,止是中间一正堂岿然独存,连庄子也不成模样了。家贫无计可觉得生。
只看这一件事起来,可见牲口一样灵性,自知死期;一样哀思,祈求施主。如何现在人歪着肚肠,只要广伤性命,暂侈口腹,是甚原因?敢道是阳间无对证么?不知阳间最重杀生,对证明显白白。只为人死去,既遭了冤对,自去一一偿报,复生的少。以是人多不及晓得,对人说也不信了。小子现在说个复生转来,明白可托的话。恰是:
仲任说罢,乳婆又问道:“这等,现在莫贺咄毕竟如何样?”仲任道:“他阳寿已尽,冤债又多。我自来了,他在地府中毕竟要一一偿命,不知怎地刻苦哩。”乳婆道:“官人可曾见他否?”仲任道:“只因判官全面我,不教对案,故此不见他,只听得说。”乳婆道:“一日夜了,怕官人已饥,另有剩下的牛肉,将来吃了罢。”仲任道:“现在要依我姑夫分付,正待刺血写经罚咒,再不吃这些东西了。”乳婆道:“这个却好。”乳婆只去做些粥汤与仲任吃了。仲任起来梳洗一番,把镜子将脸一照,只叫得苦。元来阳间把秘木取去他血,与牲口吃过,故此面色腊查也似黄了。
仲任遂同了青衣前走。行了数里,到了一个热烈去处,风景似阳间旅店普通。但见:
宋时大平府有个黄池镇,十里间有聚落,多是些恶棍之徒,不逞宗室、屠牛杀狗地点。淳熙十年间,王叔端与表兄盛子东同往宁国府,过其处,少憩闲览,见野海内系水牛五头。盛子东指此中第二牛,对王叔端道:“此牛明日当死。”叔端道:“怎见得?”子东道:“四牛皆食草,独此牛不食草,只是眼中泪下,必有其故。”因到茶肆中吃茶,就问茶仆人:“此第二牛是谁家的?”茶仆人道:“此牛乃是赵三使所买,明早要屠宰了。”子东对叔端道:“如何?”明日再往,止剩得四头在了。细心看时,那第四牛也象昨日的一样不吃草,眼中泪出。瞥见他两个踱来,把双蹄跪地,如拜诉的普通。复问,茶肆中人说道:“有一个客人,今早至此,一时买了三头,只剩下这头,迟早也要杀了。”子东感喟道:“畜类有知如此!”劝叔端访他仆人,与他廉价买了,置在近庄,做了长生的牛。
取彼痛苦身,供我口食用。
村前草屋,庄后篱笆。村醪香透磁缸,浊酒满盛瓦瓮。架上麻衣,昨日村郎留下当;酒帘大字,乡中学究醉时书。刘伶知味且停舟,李白闻香须驻马。尽道鬼域无客店,谁知冥路有沽家!
仲任今后雇一小我把堂中打扫洁净,先请几部经来,焚香持诵,将养了两个月,身子垂垂复古,有了赤色。然后刺着臂血,逐部逐卷写将来。有人颠末,问起他写经根由的,便把这些事还一奉告将来。人听了无不毛骨耸然,多有助盘费供他誊写之用的,以是越写很多了。何况面黄肌瘦,是个老迈证见。又指着堂中的瓮、堂后的穴,每对人道:“这是当时功课的遗址,留下为戒的。”来往人晓得是实话,发了好些放生戒杀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