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悄悄打着圈儿摩挲着杯壁，垂眸悄悄瞧着那杯中的茶汤，碧幽幽的如一池春涧，上面浮着伸展开来的茶叶，袅袅的冒着热气儿。
佟皇后微一愣，便打眼瞧着小娘子的手不露声色地抚向小腹，这才唇瓣微微一勾：“若不去最好，现在都城里的局势说乱眨眼便能乱的起来，更何况现在废了宸华宫这枚棋，只怕马氏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当即反攻我们的。”
如蘅唇角勾起一丝嘲笑，捻起一颗雪梅把玩在指尖：“早在他逼令母亲身缢时，大哥，二哥，另有我，便只要母亲了。”
如蘅听了这话儿，笑着一抬眸：“姑母都如许说了，三娘哪另有不放心的，统统都看皇上的意义了。”
佟皇后与一旁瞧戏的槿言对视一眼，便靠了个舒畅的姿式笑了起来。
佟皇后说话少有这般瞻前顾后过，话音刚一落下，小娘子唇角的笑意却生生凝在那儿，大略老祖宗晓得他这父亲犯下的罪孽，晓得她听着这动静也不会做甚么回应来，这才绕了个圈儿，让佟皇后说出来的吧。
小娘子正顾自臊着，却听得佟皇后突然收了笑声，敛了敛神儿道：“过些日子就到秋狩了，瞧着皇上的意义，故意让老二一同随驾，如此马相多数是要留守都城了。”
如蘅微微抬起视线觑了佟皇后一眼，佟皇后与天子，毕竟是从伉俪磨成了怨偶，一如畴前的她与齐祯。
没有人晓得，打她这一世展开眼那一刻，常常面对佟维信，有的只是愈深的恨意，统统就如她亲口对着佟维信说的那样，两世加起来，她都只当阿谁父亲死了。
不知是不是屋里的地龙烧的太旺，如蘅只感觉坐在炕沿儿边，微微有些发热，不由抬手松了松貂鼠的领口，竟有些涔涔的汗意。
小娘子一听这话儿，抬眼恰好对上佟皇后打趣的眸子，公然神采微微一红，瞥了头糯糯道：“如何就扯上他了。”
佟皇后瞥了眼沉默的小娘子，悄悄靠在软枕上，似是在安小娘子的心：“不过就是老二去了也无妨，你现在怀着身子，天然不能随驾，那秋狩也实在没甚么意义，我也不大愿去的，有我留在宫里，就是有些个魑魅，也没个敢妄动的，老二也就能安下心来做自个儿的事儿。”
小娘子一边儿优哉游哉吃着，一边儿偏头笑着看向佟皇后插科讥笑的。
佟皇后似是无法地笑着摇了点头：“都是快做母亲的人了，也没见稳沉些，都不知那毓德宫你镇得住镇不住。”
如蘅的笑意渐冷，父亲，嗬，打她宿世临死的那一刻，便从未视那靖国公为父亲过，放眼这人间，有几个做父亲的，能逼着后代的母亲去死，能为了那虚妄的繁华职位，将后代作为筹马普通去估价？
“还是姑母这儿的吃食好。”
如蘅一听，笑着一挑眸：“摆布有姑母，三娘镇得住镇不住怕甚么。”
佟皇后眸中含着笑意，如蘅唇瓣微微一勾，有佟皇后坐镇，宫中天然掀不起甚么风波来，她便能在毓德宫里安安然然的养胎，等着齐毓返来，可比拟于自个儿，她却更担忧齐毓，依她看来，五皇子齐礿和马相皆是心性诡诈，她怕的反是马氏对齐毓倒霉。
放眼历朝历代的帝王，贤明的，昏庸的，终是逃不过命数。除了善终高寿的，不是命丧在那些方士的丹药之下，便是风骚的死在牡丹花下。可见再贤明神武的天子，一旦老了，在万人畏敬的高位上坐久了，便再也不复当年的大志，就跟都城里那些世家小郎君们一样，产业殷实了，就被都城的乱花迷了眼了，磨了性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