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先生眼皮跳了跳,斜着妈妈,仿佛底子不信她的话:“是哪家侯府?”
“嗯。”翁先生仿佛有了几分兴趣,高低打量着娇蕊道:“送桌酒菜出去,平淡些。”
“显赫的烈火烹油普通?”翁先生的眼皮总算抬起一点点:“都城的公府之家我多少还晓得些,是哪家?都城的权贵世宦之家,虽说极少往外发卖丫头,可若留意,寻几个犯了大错被发卖出来的丫头,还不算太难,这有甚么希奇的?”
“好教大官人晓得!”妈妈的热忱高涨如火:“这一名可不是凡品,大官人官话说这么好,不是都城的朱紫,指定也在都城住过好长时候?”翁先生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那妈妈掐着银子,如何看翁先生如何扎眼:“我就说大官人是朱紫,我们这位蜜斯的好处,大官人指定一看就明白,不敢瞒大官人,”妈妈摆布看了看,往翁先生面前凑了凑,奥秘道:“这位蜜斯但是侯府出来的!”
“是是是!”妈妈大喜过望,一迭连声的承诺着,部下狠拧了娇蕊一把,满面东风的威胁道:“给我侍侯好大官人,大官人但有一丝不快,你晓得我的脾气。”娇蕊悄悄颤栗了下,曲了曲膝。
翁先生垂着眼皮,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妈妈见翁先生无动于衷,有点急了:“可不是那等落败被抄的侯府,这家侯府现在可恰是显赫的不得了,烈火烹油普通着呢!”
“唉哟,一听大官人这话就是极懂行的,如果那公侯之家发卖出来的丫头,我就自没见过多少世面,也晓得拿不到大官人面前,这一个,”妈妈又摆布看了看,凑到翁先生耳边嘀咕道:“是那家侯爷跟前最得宠的姨娘,就是太得宠了,犯了侯爷夫人的忌讳,寻了几年,总算寻了个由头,捉脚卖了出来,我足足花了两千两银子才抢到手!”妈妈将身份随口翻了十倍。
“志宏是我的门生。”翁先生淡淡的道,洪姨娘的哭声骤止,呆呆的看着翁先生,俄然直身长跪重重磕下头去:“先生让我做甚么都行,我苟活非是贪生,不幸我那三个孩子……求先生指导,我是早就该死的人。”翁先生悄悄叹了口气,跺了顿脚,坐回到炕上,自顾自又斟了杯酒叮咛道:“起来吧,让人瞥见岂不要肇事。”洪姨娘仓猝站起来,抬手摸了摸脸,仓猝用袖子抹起来,翁先生头也不抬的叮咛道:“去净净脸,再换身衣服。”
“不可商也不探友,带门生游历至此。”翁先生盯着娇蕊,慢吞吞的接着道:“我那门生,姓俞,叫俞志宏!”娇蕊,也就是洪姨娘手里的杯子‘哐’一声掉到地上,杯里的酒溅了一裙子,脸白的没一丝赤色,惊骇的看着翁先生,喉咙里‘咯咯’作响,僵成了一条煞白的石头。
洪姨娘面色变幻不定的看着翁先生,翁先生却不再看她,神情淡然的渐渐喝着酒,好一会儿,洪姨娘才勉强道:“我不敢苛求,只盼着宏哥儿他们都能好好的。”翁先生放下杯子,笑的浑身颤栗,洪姨娘被他笑的惶惑不安,翁先生笑了好大一会儿,才又斟了一杯酒,斜了眼洪姨娘道:“这些年你侍侯过多少男人?你做了太夫人,那志宏岂不是就有了无数便宜老爹?那俞家男人岂不是个个要戴条绿头巾,女人个小我尽可夫?看起来你极不普通,重若泰山,俞家为了你,把祠堂改成窑子也在所不吝,你好福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