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戳得我哑口无言,沉默很久,我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你才是真正的糊口大师,哪需削发修炼。”周大炮嘿嘿两声,慢悠悠叼上一支烟,腾然脱口痛骂:“别提修炼,这世道哪有和尚,满是一群肉徒!”我顺势安抚:“看破了好,断佛根,延俗气。”周大炮慨然长叹:“也罢也罢,头发如屌毛,剃了还是得长的。”我大笑着戏谑:“你那锈旧玩意儿,尿出来也就能肥肥瘦土。”周大炮捶了我一拳说:“你不是说能治吗?治不好老子拿你是问。”我顿感放心,笑道:“现在你晓得无果的意义了吧。”话毕周大炮文雅地吐出两串烟圈,斯须,沉下脸说:“无果便是无因,无因便是无果。”
沉默半晌,老妈撇起嘴巴数落:“你看这世道,比粪坑还臭,比锅灰还黑,就拿茶馆说吧,淑芬一个大闺女,从未见过世面,出来必定亏损。何况我还听得些风声,某些茶馆不标准,黄赌毒样样俱全,哪是端庄女孩子待的处所。”我咽咽口水,愿意回嘴:“妈,哪有你说的污喧,实在喝茶的多是买卖人。”老妈冲动道:“污喧?还不污喧!端庄?端庄个狗屁!你记不记得二楼刘婆婆她孙女,高中毕业去亮点茶馆打工,上了不到半年班,肚子莫名其妙变大……”老妈话至此扭头笑对淑芬,“我不能让淑芬被社会净化了!”
老爸生前好静,即便厥后都会生长,周边高楼林立,整日人车丁零,但他仍然喜好独居一隅。偶尔出门散心,顶多和邻里太婆搓几圈麻将,抑或跟一帮老头子参议象棋。他真正做到无欲无求,是以留下的太少,一套旧屋子、一个以泪洗面的贤妻、一个孑然一身的儿子,这就是他的全数遗产。所幸老爸买了乡村合作医疗,另有一份人寿保险,药费报销加保险丧葬费,总计四万二千一百三十八元。这些钱放老妈手里,必定舍不得花消,我想方设法拿到手,立马在龙居山买了一块地:三面环山,正映龙居湖,乃灵魂安居之极土。此次脱手风雅,地盘大,位置佳,连老妈的身后事也考虑了。她如果百年弃世,就和老爸合葬,去极乐天下再唠家常。
“复有他方国土,及娑婆天下,海神、江神、河伯、树神、山神、地神、川泽神、苗稼神、昼神、夜神、空神、天神、饮食神、草木神,如是等神,皆来集会。”
晚餐按例三菜一汤,小康程度,味道鲜美,却偶然咀嚼。淑芬俄然对我说:“哥,你好久没笑了。”老爸归天后,淑芬厨艺大增,喂猪的红薯都能炒出山珍味。我喝着滚烫的蛋花汤,闷声应道:“大要能笑,心头也没法笑啊。”淑芬咬着筷子,奇特地盯着我:“也对也对,皮笑肉不笑,比哭还丢脸呢。”老妈就插嘴:“尚德抱病那阵,多亏淑芬照顾,她上班也迟误了,二娃你当了总经理,干脆给淑芬安排个事情。”我顿时噎了一口,赶快抽纸擦拭唇角,借机粉饰不堪。老妈持续又说:“抹桌也好,扫地也好,有你罩着,总比在茶馆上班强。”老妈这观点我倒认同,真让淑芬做办事员,我于心何忍,再说她涉世未深,误入歧途遭人算计,也是不无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