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干站着了,二太太要用饭,叫人抬大围屏搬桌子来。”金雀出了这么个主张,甘氏拍拍她的手,金雀更加办事知心,看看钱豆蔻,再想想自个儿,甚时候,她也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甘氏这一样没想着,人就叫抬回了西院,金雀一起都在打圆场,说太太辛苦,太太累着了,太太着了风,连抬人的婆子都晓得关窍,可不是那头生了个儿子,甘氏内心过不去么。
稳婆等着,一院子丫头婆子看着,甘氏这时候气弱,返来老太太还得寻她的不是,由头都是现成的,是她自个儿要接这桩事的,怨不得别人。
金雀扯一扯甘氏的袖子:“太太,这么看着是下不来了,人却另有气儿的,不如我们就拖着,拖到人返来,总不是我们的事儿了。”
石桂阖了册页:“你怕甚么,等着吧,太太返来,旁个得赏,你就要提二等了。”
木香熬了两夜,眼眶泛红,神采发白,虽是叶氏派了她来服侍钱姨娘的,可钱姨娘自来温馨和顺,既不谋事儿,也向来未曾大声,吵架更是从没有过的,对丫头们非常和蔼,一面想一面淌了泪:“妈妈再使使力量,好歹保住姨娘的命。”
石桂抿嘴笑起来:“你等着,我们中午吃的银丝面,叫玄月替你盛一碗去。”葡萄拎来的小篮子里头染红了的花生果子还加了一大把铜钱,屋里别个都不要,只玄月细细挑了去,晓得她娘苛扣她,也都由了她去。
甘氏立时暴露喜意,可不是,都晌午了,再有会子人就家来了,到时候还甩手给叶氏,孩子是死是活,都是叶氏的事,她内心这么想,眼儿一扫,看到稳婆身上,这会儿倒舍得下本钱了,撸了个金镯子,抬高了声儿:“人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甘氏最好是两个都安然,才刚发的咒愿恨不得全没说过,人今后一退,靠在金雀身上,嫁进宋家这很多年了,她还自来未曾拿过如许的主张。
换作是正头娘子夫人太太要出产,那是再不敢的,可这里头是个姨娘,那便能使这些把戏伎俩了,这几位虽不是一地请来的,可装着难办要钱倒是“行规”,谁也不说破,叫个老道的出来。
不急着生孩子,管这东西在肚里闷多久,只要人是活的,叶氏老太太来看的时候有一口气,她就算是交了差,死不死与她也不相干了。
一个识字的丫头,到哪儿都是奇怪的,叶氏哪会白放着她不消,葡萄恍然大悟:“你倒有成算,我便想不着。”
金陵城里入闺阁秀户的,除了媒婆就是稳婆,听着甘氏说话不像,接生好了赏钱天然多,如果有甚么,给的钱更多,总归是凶恶的事,她们说得更难些,得的赏钱才多。
银凤臊了脸儿,跟在身后拉住了春燕道:“我们太太说,她赏了稳婆一个赤金五两重的金镯子呢。”
木香目睹得稳婆出去出去,那三个互打眼色,她天然瞧在眼里,二太太拉了稳婆的手,不知说些甚,木香抖了手从速摸了钥匙,开了钱姨娘的小柜,从里头摸出一把金锞子来。
甘氏叮咛了厨房上菜,郑婆子沙锅里炖了老母鸡蛋,炆火煨了两天,皮肉分离,筷子一夹肉就散了,钱姨娘那一胎也不晓得甚时候才下来,她既是厨房的便得等着,保不齐甚么时候就要吃。
葡萄闻声提等,反而不说话了,手里拿着个喝空了的汤碗,脑袋木木的,她还在想钱姨娘看大少爷阿谁眼神,比刚才那块糖块还要甜,浸了蜜似的,甜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