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桂是内心不得劲儿,取下来替淡竹包上,成心再问一问宋之湄的情状,笔尖儿沾了花汁,一面描一面道:“大女人身边可不就没了服侍的人?”那句“白露水晶走了”,到底没说出来。
石桂一贯是跟淡竹更好些的,淡竹内心藏不住事,叫她晓得了甚么想着了甚么,非得全倒出来才行,事儿过了,她就忘了。
石桂笑一声,却没答淡竹的话,她不说话,淡竹也不是端庄想问,说完了那些,又跑了出去:
淡竹混没放在心在,看她身子一抖,还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可别是热感冒罢。”
淡竹翘动手指甲等着,嘴里含着糖块儿:“这是老太太罚她呢,白露水晶回籍了,连大女人身边的婆子都换了人,人都已经补上了,我听着一耳朵,一个叫小巧一个叫秋月,是老太太房里孙婆子的孙女儿。”
白腻腻的指甲染上一层鲜红,石桂看了一个便受不住:“这那里是作活计的手,我还是不染了。”三两下扯下白布条来,淡竹啧得一声:“繁杏姐姐都已经染好了,如何就不能做活。”
“我去寻银斗,我托她摘些花来介入甲的,你们等着,我们仨一道染。”恨不得生出八只脚来,也不怕了,叫石桂寻出小方斗小锤子来,话音未散,人就已经跑了出去。
石桂怔怔看着她,石菊推一推:“喝罢,你这会儿也不能喝凉的。”石菊眼睛一弯,暴露些笑意来,石桂捧着热茶,却不晓得如何送到嘴边。
石菊见石桂不转动,开了柜子寻出方斗来,又取出一卷白棉纱,洁净的细笔跟小圆锤儿,才刚淡竹说话的时候,石菊连看都没看过来,这会儿摆上东西昂首看一看石桂:“你瞧见了甚么了?”一面说一面取了杯子,倒了一杯热茶。
石桂不好说启事,又喝一碗淡盐水,石菊手上的团扇根柢已经打好,看石桂脸颊泛红,拍拍她的背:“你恰好借了这个由头歇一歇罢。”
她打中午起就没用饭,这会儿吐了,石菊伸手一摸她的脸儿:“这可坏了,着了暑气了,从速拿仁丹来给她含着。”
等石桂再跟着叶氏去上房的时候,宋之湄便不来给老太太存候了,暑气一盛,廊道两边都挂起了竹帘子,日头晒出去,就放了帘子隔一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