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肖娘子一张嘴,把秋娘石桂吹上了天,说母女两个做了大买卖,这宅子且是小的,说不准今后买个三进的宅院呢。
石桂看她肯说话了,内心焦急松一口气,就怕她不肯说话,这才要紧,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她的话:“今儿屋子修得如何样了?我传闻灶台都通好了,肖娘子在家里做饭呢。”
说到最后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秋娘公然笑暴露些笑意:“晓得你经不得烫的,天儿这么热,多加几盆凉水就是。”
石桂不知就里,恨不得长着耳朵飞出去听一听,可看秋娘的模样,必是石头爹说了甚么,才叫她冷了心肠。
石桂张口结舌,想问又不敢问,秋娘挤出一个笑来,推了她一把:“从速着,别担搁了,你爹住在城郊的冷暖铺里,归去的路不好走。”
秋娘是这么想的,问的时候却只问他:“你现在是个甚么筹算?”石头答不上来,他如果能解,早些年就不会处得这么僵,可他越是沉默,秋娘就越是绝望,不等他答便道:“你还没用饭罢,跟我走罢。”
石头不说话,他不想揭这伤疤,他也说不上来,还能说些甚么,看这个大宅子,再看阿谁买下来的小院子,他想问的,到了嘴边如何也问不出口,她们三个,往哪儿挣钱买屋去。
秋娘既开了口,石桂就应了声,她不提,她也不提:“可得早些烧起来,那水太烫了,半天都不凉,我最怕热了。”
秋娘看着他身上破布衣,脚上烂草鞋,还想着要赎好她们,内心一软,可只要一想到冷暖铺子里甲等着的俞婆子,心立时又硬起来,他是抛不开他娘的,哪一个也不能说这话。
她越是如许,石桂越是不敢再问,两个是如何遇着的,如何恰好如许巧,秋娘才刚晓得丈夫来了穗州,总不能一出门去就遇见了,可眼下除了回声也没旁的说法,连桌都不让她上了,是不是不想让她见石头爹?
秋娘满腔热意被兜头一盆水浇得凉透了,可她还是问了,团聚记听了半半截,那里晓得是真是假,她不似石桂一字一句都在想那写书的如何晓得,只是一心想着丈夫能奉告她。
秋娘攥着一把湿头发,阖了眼儿,把眼泪含在眼眶里:“今后他如果来,就接待一顿饭,他如果不来,隔上一月半月的,也去看一看他。”除了如许,是不能再多来往了。
肖娘子到饭铺来要米要菜,说是做给工人吃的,经手的是石桂,秋娘也确是晓得,这会儿没话找话,哪晓得正触中了她,秋娘半晌没出声,低头涮锅,又炒上两个素,这才做了蛤蜊豆腐汤。
秋娘晓得丈夫不擅言辞,他是破天荒的说这很多话,可却没有一句是她想听的,她想问一问,如果就这么没了呢?这条命是天老爷给的,如果没有呢?一家子就这么散了,他是不是还会赎了俞婆子。
石桂枯等,秋娘返来却一言不发,这会儿眼眶是不红了,脸上却没了笑意,最后一点欢乐都褪尽了,喜子瞪大了眼儿一句都不敢问,石桂强笑道:“我水都烧好了,娘从速洗洗罢,一身的油烟味儿,呛人呢。”
一口汤喝了,更加抬不开端来,昔日是恩爱伉俪,这会儿竟连话都不能说了,隔着一桌子菜,好似隔着千山万水。
喜子已经晓得这事儿,姐弟两个相顾无言,喜子低了头,还睡在床上,秋娘不准他起来,她一向怕喜子那些年受了虐打作下病来,这会儿还小,等年长些,病症就全出来了,这才一点小事都看得重,喜子托着头叹一口气:“娘跟爹,是不是,不在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