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笑了:“就是看他待桂花好,晓得疼人,我才点头的。”丈母娘看半子,明月是样样挑不出来不好的,人虽还跳脱些,那也是年青的原因,女儿就是从小太老成了些,配这么个活泼恰好。
一箱子一箱子没开封的好东西,屋里头陈列简朴,可光是看家什上头的雕花都已经开了眼界,秋娘这才想着要从速给女儿攒东西,渐渐购置起来,两年听着还远,也没多少日子了,急赶着凑不出整套,就得一件件渐渐磨细细办。
浇完了地秋娘还在房里没出来,石桂干脆翻开通月那一间,那屋里一时还充公拾过,除开一张床,连帐子都没有,穗州多蚊虫,石桂从自家箱子里捡了一张白纱帐子出来,抖落开来替他系在床架子上。
石桂这才暴露些羞意来,可比起金子银子,珍珠的还更便宜,穗州因着西人来船,百般宝石本就价贱,纪夫人身上那一颗颗的大珠子还只是平常物,她本来没想过办丧事的时候要购置些甚么,听秋娘说的鼓起,竟也期盼起来,便不做珠冠,珠钗也是好的。
秋娘早已经忘了那匹布,石头却一向记得,晓得她想的这么细,是为了自家没有,全补给女儿的,一张口道:“桂花的嫁奁我也得出一半。”
村里头福分好的女人家,出嫁的时候都有一套百子千孙帐,能绣上一百零八个不重样的胖娃儿带着嫁出去,到了婆家才有好福分。
石头到这会儿才开口:“那人来过了,送了些东西来,是个好的。”明月一看就是石头不喜好的那一类人,从眼睛里都能透出夺目相来,他想着又看一看石桂,女儿也夺目,嫁给了他,总不至于亏损,另有个弟弟能替她撑腰。
一面想一面看了看秋娘,不似秋娘,嫁给他没过过好日子,她和顺惯了,还当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哪晓得也没能走完。
这一顿饭从中午吃到好下午,石头爹没话说,秋娘的话反倒有很多,杜口不谈买卖,怕说多了惹得石头内心不痛快,给他盛上一碗汤:“你尝尝咸淡。”
石头到这会儿脸上才显出些笑意来:“是要打家具,如果长住在这儿,倒不如就用竹子的,旁的东西多添置些,她今后用着也衬手。”
那样的院子秋娘绿萼住过,石桂听他说到半截又住了口,倒松一口气,怕他说的一时髦起,把俞婆子也说了出来,一家子才刚好些,提起她来,这饭也吃不下去了。
绿萼为着避出去,还去了叶文心那儿,石桂一听就怕是俞婆子又去闹了,可看喜子的模样又不像,他吃紧比划两下:“看着像是乡间农夫,一个个都拿着扁担,差点儿打起来。”
石头给甚么吃甚么,本身却不伸筷子挟菜,肩膀又垮了上去,端起碗来喝汤,到喝尽了才说一声:“恰好。”秋娘本来就是妙技术,去村里头帮着烧灶无人不夸的。
旁的都不急,石桂先取了个竹节杯子来,在里头插上两朵花,紫的红的,生得像是小绣球,一簇簇开得素净,也不晓得叫甚么名儿,在屋后成片的长着,清屋子的时候,特地没把这花清掉。
叶文心那样的是不敢想,可村庄里头刘大户家女儿出嫁,桌床凳子老是齐的,这么一套总不难办,挑合用的木头,磨得亮光些,再好好上两道漆,旁的器具办标致些,这些个女儿内心自有一本帐,晓得她不抉剔这些,却也不能太简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