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久,石桂越是觉着叶氏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说她不靠近儿子,宋荫堂开蒙倒是她教的书识的字,怕儿子读老庄左了性子,便把他打收回去分散,这回待叶文心姐弟也是一样,看着冷酷不热络,心上倒是顾虑着的。
“我天然晓得的,可领着差事就得办。”石桂说话的工夫,春燕也闻声声儿出来了,度着她这些天在里头,许有事要回报,笑道:“你站一站,我去回给太太晓得。”出来回了叶氏,捧了个锦盒出来。
墙上贴了年画片儿,帐子上头用花绳索做了帐钩,一边绑着一朵大花,是拿贴花片儿做的,看着花花绿绿土里土气,可却热热烈闹,眼儿一瞧,就感觉屋里也没那么冷了。
这就是要借由头敲打锦荔了,也算是奉告石桂,她既在为着叶氏办事,底下这些个就不能平白踩了她去。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石桂应得一声,出了幽篁就往鸳鸯馆跑去,这回她再去,门上的婆子也不说话了,反是锦荔撞上了她,把她拦了下来。
叶氏一日做些甚事,石桂是很清楚的,可她也想着要从速把拜师的事儿奉告春燕,先报备过,今后可就不能再为这个发落她了。
天都已经黑了,道上点了灯挂起灯笼来,石桂不欲跟她争气,可这话对她一个粗使的丫头也说不着:“表女人差了我来的。”说了这一句就要绕过她去,锦荔回身就要拉住她。
一样睡不着的另有叶文心,她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琼瑛还当她已经睡得熟了,叶文心却睁着眼睛盯住帐幔上那累累缀缀的紫藤花,一个早晨都未曾阖眼。
晚风一吹,石桂紧紧身上的袄子,幽篁里比别处凭添一份清幽,夜深了竹影映着白墙,天生就是一幅水墨图。
玄月自进了幽篁里,除开首一天,还没得过东西,内心总不好受,看着石桂采集东西,噘了嘴儿坐着烫脚,看着石桂铺着花被面,往里头塞了黄铜的汤婆子。
锦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能呛石桂,却不敢跟繁杏顶着来,讪讪退到一边,背过身去翻眼儿,叶氏这差事本就是她的,是石桂占了生得年份好,这才抢了先,她出去请东道,这丫头竟敢跟她唱对台戏,淡竹石菊两个竟连脚步都没迈过来。
最后阿谁肉字只作了个口型,淡竹一下就乐了,石桂又道:“到时候叫上石菊良姜木瓜,你们可都得来。”
风霜雨雪日日如此,石桂点了头:“老太太坚信佛道,家里佛道节日向来都要办的,太太每天卯时三刻起来,洗漱过后就往老太太处存候,日日都不间断的。”
幽篁里同竹林精舍有异曲同功之妙,绕过一片疏竹,粉墙上镂了冰纹窗,檐上盖的不是瓦倒是竹,楼柱外头也包了一层竹片,院子三面是屋舍,一面是竹林,小虽小,却比旁的院落都要精美。
石桂错身绕过锦荔:“表女人说了,她养得些日子,身上好了很多,一向想到给太太存候,差我来问问明天甚时候便利”
玄月恋慕,石桂却躺在床上忧愁,叶文心明儿就要去叶氏那儿存候了,必得把那信交给她的,也不晓得叶氏肯不肯帮这个忙。
琼瑛接了匣子,翻开一看是血燕盏,石桂又道:“太太又给了一匣子,说女人上回阿谁怕是快吃完了,等过半个月再给女人送来。”
玄月内心虽酸,也得认她确是无能的,小陶瓶里头的花隔几日就换一回,现在屋里头有桌有凳,桌子上还摆了茶盘,里头茶壶茶碗都是全的,这些满是石桂筹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