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讫,却来伯桃墓前祝曰:“如荆轲彻夜再来,兄当报我。”归到享堂,是夜秉烛以持。果见伯桃哽咽而来,告曰:“感贤弟如此,亲荆轲从人极多,旨土人所献。贤弟可柬草为人,以彩为衣,手执东西,焚于墓前。吾得其助,使荆轲不能侵害。”言罢不见。角哀连夜令人束草为人,以彩为衣,各执刀枪东西,建数十于墓侧,以火焚之。祝曰:“如其无事,亦望回报。”
二人行过歧阳,道经粱山路,问及樵夫,旨说:“今后去百余里,并无火食,尽是荒山郊野,狼虎成群,只好休去。”伯桃与角哀曰:“贤弟心下如何?”角哀曰:“自古道生养命。既然到此,只顾进步,休生退悔。”又行了一日,夜宿古墓中,衣服薄弱,北风彻骨。
两死诚何益?平生另有恃。
归到享堂,是夜闻风雨之声,如人战敌。角哀出户观之,见伯桃驰驱而来,言曰:“弟所焚之人,不得其用。荆轲又有高渐离互助,不久吾尸必出墓矣。望贤弟早与迁徙他处殡葬,兔受此祸。”角哀曰:“此人安敢如此凌辱吾兄!弟当力助以战之。伯桃曰:“弟,阳人也,我皆阴鬼:阳人虽有勇烈,尘凡相隔,焉能战阴鬼也?虽茎草之人,但能助喊,不能退此强魂。”角哀曰:“兄且去,弟来日自有区处。
长途苦雪寒,何况囊无米?
天明,再唤乡老,问:“此处有坟附近否?”乡老曰:“松阴中有荆轲墓,墓前有庙。”角哀曰:“此人昔刺秦王,不中被杀,缘何有坟于此?”乡老曰:“高渐离乃其间人,知荆轲被害,弃尸田野,乃盗其尸,葬于此地。常常显灵。士人建庙于此,四时享祭,以求福利。”角哀闻言,透信梦中之事。引从者径奔荆轲庙,指其神而骂曰:“汝乃燕邦一匹夫,受燕太子毒养,名姬重宝,尽汝受用。不思良策以副重托,人秦行事,丧身误国。却来此处惊惑乡民,而求祭把!吾兄左伯桃,当代名懦,仁义廉洁之士,汝安敢逼之?再如此,吾当毁其庙,而发其冢,永绝汝之底子!”
次日,裴仲到馆中看望,将胸中疑义查问角哀,试他学问如何。角哀百问百答,议论如流。裴仲大喜,入奏元王,王立即召见,问富国强兵之道。角哀首陈十策,旨切当世之急务。元王大喜!设御宴以持之,拜为中大夫,赐黄金百两,彩段百匹。角哀再拜流涕,元王大惊而问曰:“卿痛哭者何也?”角哀将左伯桃脱衣并粮之事,一一奏知。元王闻其言,为之感慨。诸大臣旨为怜惜。元王曰:“卿欲如何?”角哀曰:“臣乞乞假,到彼处安葬伯桃己毕,却返来事大王。”元王遂赠己死伯桃为中大夫,厚赐葬资,仍差人蹋随角哀车骑同去。
见一株枯桑,颇可避雪,那桑下止容得一人,角哀遂扶伯桃入去坐下。伯桃命角哀敲石取火,热些枯技,以御寒气。比及角哀取了柴火到来,只见伯桃脱得赤条条地,浑身衣服,都做一堆放着。角哀大惊,曰:“吾兄何为如此?”伯桃曰:“吾深思无计,贤弟勿自误了,速穿此衣服,负粮前去,我只在此守死。”角哀抱持大哭曰:“吾二人死生同处,安可分离?”
寒来雪一尺,人去途千里。
角哀辞了元王,径奔粱山空中,寻昔日枯桑之处。果见伯桃死尸尚在,颜貌如生前普通。角哀乃再拜而哭,呼摆布唤集乡中父老,卜地于浦塘之原:前临大溪,后靠高崖,摆布诸峰齐抱,风水甚好。遂以香汤林浴伯桃之尸,穿戴大夫衣冠;置内棺外椁,安葬起坟;四周筑墙栽树;离坟一十步建享堂;塑伯桃仪容;立华表,柱上建牌额;墙侧盖瓦屋,令人看管。造毕,设祭于享堂,抽泣甚切。乡老从人,无不下泪。祭罢,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