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及两月,渐觉容颜如旧,饮食略加。太尉伉俪好生欢乐,办下酒菜,一当起病,一当送行。当日酒至五巡,食供两套,太尉佳耦开言道:“且喜得夫人贵体无事,万千之喜。
却得内里一个招考官人,名唤于佑,拾了红叶,就和诗一首,也从御沟中流将出来。厥后那官人一举成名,天子体知此事,却把韩夫人嫁与于佑,伉俪百年偕老而终。这里韩夫人听到此处,蓦上心来,忽地叹一口气,口中不语,心下深思:“若得奴家如此幸运,也不枉了为人一世!”当下席散,清算回房。睡至半夜,便觉头痛眼热,四肢有力,遍身不疼不痒,无明业火折磨,仍然病倒。这一场病,比前更加沉重。
却说韩夫人到了房中,卸去冠服,挽就乌云,穿上便服,手托香腮,冷静无言,心心念念,只是想着二郎神模样。蓦地计上心来,分付侍儿们端方香案,到花圃中人静处,对天祷告:“如果氏儿出息弘远,将来嫁得一个丈夫,仿佛二郎尊神模样,煞强似入宫之时,受百般凄苦,万种愁思。”说罢,不觉纷繁珠泪滚下腮边。拜了又祝,祝了又拜,清楚是痴想妄图。不道有这般巧事!韩夫人再三祷告已毕,正待清算回房,只听得万花深处,一声清脆,见一尊神道,立在夫人面前。但见:龙眉凤目,皓齿鲜唇,飘飘有出尘之姿,冉冉有惊人之貌。若非阆苑瀛洲客,便是餐霞吸露人。
当下韩夫人一见,目炫心摇,不觉口里悠婉转扬,漏出一句俏语低声的话来:“如果氏儿出息弘远,只愿将来嫁得一个丈夫,好似尊神模样普通,也足称平生之愿。”说犹未了,刚好太尉夫人走过来,说道:“夫人,你却在此祷告甚么?”韩夫人仓猝转口道:“氏儿并未曾说甚么。”太尉夫人再也不来查问。玩耍至晚归家,各自安息,不题。恰是:要知亲信事,但听口中言。
韩夫人点头应允,侍儿们即取香案过来。只是不能起家,就在枕上,以手加额,祷告道:“氏儿韩氏,暮年入宫,未蒙圣眷,惹下业缘病症,借居杨府。若得神灵庇护,保佑氏儿身材安康,甘心绣下长幡二首,外加礼品,亲诣庙廷顶礼酬谢。”当下太尉夫人,也拈香在手,替韩夫人祷告一回,道别,不提。
太尉先去时本身夫人说知,出厅驱逐。便将一宅分为两院,清算西园与韩夫人居住,门上用锁封着,只许太医及内家人役来往。太尉伉俪二人,日往候安一次。闲时就封闭了门。门傍留一转桶,通报饮食、动静。恰是: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凭你人间希奇捣蛋的东西,有了钱,那一件做不出来。不消几日,绣就长幡,用根竹竿叉起,公然是光彩夺目。选了谷旦良时,办理信香礼品,官身私身簇拥着两个夫人,先到北极佑圣真君庙中。庙官知是杨府钧眷,仓猝驱逐至殿上,宣读疏文,挂起长幡。韩夫人叩齿礼拜。拜毕,摆布两廊游遍。
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
可霎捣蛋,自从许下愿心,韩夫人垂垂安然无事。将息至一月以后,端然好了。太尉夫人不堪之喜,又设酒起玻太尉夫人对韩夫人说道:“公然是神道有灵,胜如服药万倍。倒是不成昧心,负了所许之物。”韩夫人道:“氏儿怎敢负心!目下绣了长幡,还要屈夫人同去了还心愿。未知夫人意下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