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姬笑曰:“妾唤媚卿。玉姬,妾之小女也。本日偶为李水部邀看牡丹,郎若要见,且俟异日。”

隽生笑曰:“仆年才弱冠,夙负情痴,曾经设誓,不遇才子,毕生不娶。故虽放浪于山川之间,而其意实不在于山川,特借山川为媒,欲与我意中人相遇耳!岂料三年浪迹,游遍秦淮,而其所闻所见,徒作楮墨姻缘。彼所谓浣纱相逢,执拂奇逢,嗟嗟吕生,岂能有此缘分耶!”

百谷曰:“吾闻风骚佳遇,唯在乎橐中金、胸中墨,更得出群之貌。今兄于三者之间,固已兼而有之。夫天下岂患无美人者哉!所患萍踪未到,闻见未及。而或阻于关河,缘有未至。固然,人苟有情,虽以仙妹神女,亦作梦中之偶,而况斯世真有是人耶!然吾子所谓楮墨姻缘,曾得之闻见者,能够为我述其梗概乎!”

岂是人间轻易见,瑶池分下一枝春。

正在推阻未决,忽值李公回拜,媚卿伏地哀告,公叱曰:“三百之数,出自尔口,何得悔赖?况才子才子,正应作配,汝岂能挽冰质而就之泥途耶!”

隽生曰:“既获展觌花容,已解满怀郁结。但鄙人之意,愿作轻罗以着细腰,愿为明镜而分娇面。窃不自揣,欲效蛱蝶鸳鸯之耦,未识卿卿亦肯见许乎?”

隽生惊起,再拜而谢曰:“本来就是百谷先生,久欲识荆而未果。幸于此处获晤,难道至幸?”

三等一名,杜芳。金陵女子,予友梅尔芬亲见其貌。而白门人士,亦无不共慕其美。杜姬性爱衣白,柔肤媚态,绰约自好,而绝无脂粉气。洵可谓雪里幽梅,月中芳桂也。拔居三等之首,犹觉未称厥美。

但是文士之胆,不如女子更险;文士之心,不如女子更巧。唯其心巧,以是有玉燕钗之遗,是亦韩夫人御沟题叶之余意也;唯其胆险,以是黑夜私奔,是即卓氏琴台之故步也。

宝鸭不时热异香,淡妆因爱白罗裳。

又观其《秋恨》云:

百谷曰:“此女姓郑名唤玉姬,君但至曲巷第三家红楼之下,问薛媚卿,便可见矣。”

媚卿哭曰:“妾以平生心力,教会玉儿歌舞。虽三令媛,我亦不允,况此三百乎?”

遂于笥中取谱,以付百谷。观其简首,题曰“美人定案”,及展而视之,其上书云:

二等二名,贾邻秋。华亭富民贾云岩之女。予寓于白石山茶社,值邻秋亦以游山而至。偶尔一面,永作相思。美人妙处,不在姿势,而在丰韵。必如嫩柳摇烟,牡丹迎露。又如蜚鸿下翔,而有翩然逸宕之势。故窈窕之姝,见亦多矣,而丰韵绰约,实唯邻秋。所惜者,单无三寸莲耳。屈居张次,犹属苟评。

遂持柬往拜,李公欣然留入内衙。隽生曰:“侄以家叔宦晋,往候而归。岂意半途被寇,仆马丧尽,故虽毕诚晋谒,实欲称贷于年伯。俟抵舍以后,即当璧上。”

二等一名,张媛。客有自虎林来者,备称其美。予犹未信,及读媛所作《秋闺咏》八绝,清爽藻丽,风格不凡。虽未睹其貌,罢了知其为美人无疑矣。惜乎桃洞花迷,徒成胡想。闻其美而求读其诗,读其诗而益信其美。天上碧桃,原不凡种;日边红杏,别长仙枝。岂风尘下士,所可得而见耶。空怀武陵之源,未泛渔郎之棹。特为拔录,以赏幽姿。

一夕灯下,玉姬泣谓隽生曰:“郎之家事果系温饱,何不亟为讯断,谋妾而归。奚乃逗留于此,迟迟不果,导致囊橐垂空,吾母渐生厌薄,事或不谐,为之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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