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将及一年,并没有生子的动静。衍祚老老婆不能有孕,内心便悄悄看中了宜男这丫头。她虽不梳头,不缠脚,然只要她的下头,哪管她的上头;只要她的坐脚,哪管她的走脚。常言道:“只要千人做贼,没有千人防贼。”恁你浑家拘管得紧,衍祚却等强氏夜间睡着了,私去与宜男勾搭。恰是:

一个化比丘身,对世尊五体投地;一个现欢乐相,把丫环两脚朝天。畴前黑夜中,仓猝活动,只片时雨散云收;现在白日里,细心打量,好一歇枝摇叶摆。向怪作歹的龟山川母,并不放半点儿松;何幸亏善的狮子吼佛,也落下一些儿空。仗彼观音力,勾住了罗刹夜叉;多赖普门息,作成了高唐巫峡。一贯老婆坐绣房持咒,倒像替丈夫诵了怕婆经;本日老荆入梵刹听经,好似代侍儿念了和合咒。全亏我佛开便利,公然菩萨会慈悲。

强氏见佛已赎还,那盗佛的罪名,加不得在宜男身上了,却只是容她不得,整天寻闹,非打即骂。衍祚看了这般风景,料道宜男难以容身,私与喜祥计议,要挽一小我来讨她去公开养在外宅。哪知喜祥这主子倒把仆人的话,一五一十却对主母说了。强氏大怒,问喜祥道:“这老无耻恁般造作,叫我怎生对于他?”喜祥献计道:“主母要卖这丫头,不成卖与小家,恐仆人要去赎;须卖与朱门贵宅,赎不得的去处,方根绝了仆人的动机。”强氏听计,便教叮嘱媒婆,寻个售主。过了几日,尼姑五空闻知这动静,特来做媒,要说与侄儿毕思复为妾。本来毕思复也是中年无子,他的老婆单氏极是贤淑,见丈夫无子,要替他纳个偏房。五空是以来讲合。强氏巴不得宜男离眼,身价多少也非论,但恐丈夫擅自去赎了。五空道:“这不消虑得。我家侄儿曾做过本城呼延府尉的干儿,今在你官人面前,只说是呼延府里讨去便了。”强氏尚在踌躇,五空晓得强氏极听喜祥言语的,便私许了喜祥二两银子,喜祥遂一力撺掇主母允了。乘衍祚下乡收麦不在家中,强氏竟收了毕家银十六两,叫他本日把轿来抬了宜男去。喜祥又恐宜男不肯去,却哄她道:“仆人怕大娘不容你,特挽五空师父来讲合,讨你出去,擅自另住。”宜男信觉得然,恁他们簇拥上轿,抬往毕家去了。衍祚归家,不见了宜男,问喜祥时,只说呼延府中讨去了。衍祚不堪懊恨,又惊骇老婆,不敢说甚么,唯有仰天长叹罢了!恰是:

偷又逢偷,诈又逢诈。

强氏自此每日唾骂宜男,准准地闹了一两个月。一日走进佛堂烧香,却对着这尊铜佛像,狠狠地数说道:“佛也是不灵的。我这般求你,你倒把身孕与这贱婢,却不枉受我这几时香火了!”一头拜,一头只顾把佛来抱怨。

行之于上,效之于下。

闲话休提,且说纪祚衍固然偷得宜男,倒是惊心动胆,不能镇静。正想要觅个空儿,与她偷一个畅快的,刚好遇着个机遇。本来强氏因持斋奉佛,有个尼姑常来走动。那尼姑俗家姓毕,法名五空,其庵院与城南隆兴寺附近,因与寺中一个和尚熟悉。这隆兴寺中有两个方丈:一名静修,一名惠普。静修深明禅理,不喜热烈,常闭关静坐。惠普却弄虚头,讲经说法,笑虚男女,特托五空往大师富户说化女人布施作缘。是以五空也来劝强氏去听经。是时正值仲春二十九日,观音大士诞辰,寺中更加热烈。强氏办理要去随喜。衍祚本不要老婆入寺烧香的,却因有宜男在心,恰好乘强氏出外去了,做些活动,便不阻当她。只预先一日,私嘱宜男,教她推说腹痛,睡倒了。至次日,强氏见宜男抱病,不能跟从,便只带家人喜祥佳耦跟去,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小厮兴儿,与宜男看家。衍祚初时也跟着老婆一同入寺,及到法堂,男东女西,分开坐下,等待慧普登座讲经。衍祚便捉空从人丛里闪将返来,与宜男欢会一番,了其心愿。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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