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却二十余天,两路人俱同说祝相公并无信息。老夫人也寻不着,家中房产变成白地。邹老爷已束缚别处,素梅轻烟俱无踪迹。大师好生焦急,自不必说。自此雪娥尽媳妇之礼,孝敬祝公一同住在红须寨中,不在话下。
红须道:“早来一日,岂不与仇人相会?”因对祝公道:“咱单来救你公子的,你快随咱出来。”就叮咛两个部下带他先出牢门等待,却自去寻邹公,并不知影响。临出门又大呼道;“你们各犯人,有愿随咱去的快来!”遂忙出门外领着兵卒,竟奔入县堂翻开私衙,抓住孙剥皮,剁做几块,将他百口三十余口杀尽,家财尽数掳掠,县中堆栈分毫不动。
枣核钉次日着人缉探,又出招子赏银,只当放他娘屁,毫无下落。心中气苦,又为祝琪生未死,怕着鬼胎,连日肉跳心惊,坐卧不宁。想道:“我在家恐防有祸,并且脸上惶恐。不若将田产变卖银子,进京去住。明岁又逢大比之年,倘秋闱幸运对劲,有个出息,便可保得身家。”计算已定,就央人作保,将财产变个罄尽。忙忙地过了年,到仲春间带着婉如妹子与素梅,举家搬往北京,买房住下。
琪生质料必至于此,见局势已去,也吃紧逃脱。却不敢回家,又没个主张,只是乱走。行上几天,来到常州,住在饭店。次日蓦地大雨滂湃,不能启程,只得住下,好不心急。恰是:
欲图献媚,那官气连枝,世上道我会巴结,不过临时帮衬。愚兄之意,借你生情,若能得彼笑容亲,就是山荆不吝。
到次日,店东人出去道:“相公,事倒寻得一件在此。你若肯去,丰衣足食,一年另有几两银子趁,又安逸安闲,落得欢愉。你可去么?”琪生问是甚么事。店东人道:“船埠上有个关帝庙,少一个写疏头的庙祝。你若肯去,我去一说便妥。”琪生听是做庙祝,就不肯则声。店东人道:“这是极高雅之事,何必迟疑。你既没饭钱打发钱,又没得有川资出门,不如临时做做的好。”琪生叹口气道:“也罢,你去说罢。”店东人就忙忙去说。少顷来回道:“事已安妥。我叫小二替你送行李去。饭钱我已算过,共该三钱四分银子。你只称三钱与小二带来,那四分银子就作我贺仪罢。”琪生别却店东人,同小二到关帝庙来。有已改姓张,名祝。小二领他见了当家和尚,议定银子,又称了饭钱打发小二归去。
一日雨止。欲要解缆,又没银子打发店东。欲要再住,一发担重。进退两难,无计可施。闷闷地到街上闲走,只见一簇人围在那边看什榜文。琪生也挤出来看,倒是两张布告。一张是奉旨拿定海县劫狱悍贼的,一张是奉旨拿定海县逃狱盗犯二名,各出赏分三千贯。后看这一张,画影图形,前面填写姓名.第一名,逃狱悍贼首犯冯铁头。第二名,窝犯祝琼。仰各省实贴通衢。琪生不看则已,一看时几乎吓死。在世人堆中,不得出来,仓猝回身就走。奔到店中,忙把房门关上,尚兀自心头乱闯,道:“短长!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