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中,便捉鸡骂狗说道:“做妇人家的,也该存三分廉耻。把别人的老公扯来自家身上留着,好不识羞!还亏你的老脸凑看些春书故事儿,普通做事。我雇你在此,要你扶养我的儿子,莫非要你勾搭我的老公?”奶娘闻声,开初骂时,还摸不着头,听到后边这两句,道:“清楚是骂我了。这话那里提及?”回言道:“大娘,彼苍白日,莫要屈骂了人。若做如许活动的,天雷打杀了我。”燕娘道:“那天雷不来管你如许事儿。现在这活动作也做去了,发恁么咒儿?”奶娘鼻涕眼泪一齐滚下,道:“哪个瞥见,叫他来对理!”燕娘道:“你还要嘴硬?这东西是飞到他书房里去的?”把帕儿、书儿袖中撒将出来,撒在楼板地上。
奶娘等燕娘早餐今后,乘间提及家公来此,因缺柴少米,要求主母还些银子用用,万乞主母应应急儿。燕娘见说,即去拜匣中取出银包,称起一块,有五钱重,递与奶娘。奶娘接了,即走过本身房中,将包头的乌帕包了,打一个结儿,放在床头枕边。次日早间奶公不来拿银,奶娘也不在心。
奶娘愤恚不过,轰轰的走过房来,对了燕娘的耳朵连声高叫道:“啐,啐,啐!你把女儿一个个活活地灭顶了,倒骂我恶。我离了老公三个年初,闻声你夜夜抱了老公做事,倒骂我淫,你的春梦儿竟不醒了。”燕娘就一掌打来,奶娘也一掌打去。燕娘伸一手来抓奶娘的头发,被头上线针一扎,放了一空。奶娘也赶紧伸手,拿着燕娘的鬓儿,拔了一番,倒拔去很多鬓发。
此夜,宫芳在朋友家中吃酒,竟不返来。燕娘自家抱了寿春,喂些糕果,放在身边。奶娘单独上床睡了,想了一番,又哭一番,想道:我若明日竟自归家去了,她说我勾搭她的丈夫,做破了,无颜而去,我的家公道我做事不谨,被主母逐出,必定吵架,有口难分。欲要扔在其间,本日打了一番,宫大爷一贯惧内听妻,天然决不容我。便是宫大爷容我,我与恶妇是烟柴对赤眼,决住不得。万一明日逄老爹当真送官,累我家公用银,穷男人得性命,决然难保。何况靠人家做奶娘度日,有何出头日子?左思右想,不如尤殢了他,倒得个洁净。又低低咽咽哭了一番,又想道:我若死在房中,她就好遮藏粉饰。我到大门外去死了,轰动了邻居耳目,她天然亏损。又低低咽咽哭了一会,挨至半夜之时,闻声燕娘与莲女俱已熟睡,起来寻了一根绳儿,悄悄开了房门下楼来。一起把门儿悄悄开出,到大门檐下,竟缢死了。
天还未明,单氏点起灯来看时,只见端端方正、秀娟秀丽的好一个孩子,欢乐无极。又见内里包着一个绣谱,固然油透,但觉彩色煌煌。鲍良道:“此必是富朱紫家女儿,因多了,故此丢弃,可将绣谱存着,今后或有相逢也未可知。”单氏解下诱谱,将血孩紧紧抱在怀里,温存一晌,那血孩竟嗤嗤地睡去了。单氏道:“替她取个名。”鲍良道:“今后招个折桂的丈夫,叫桂娥何如?”单氏道:“便是。”
宫音佳耦随即走到燕娘房中,二人方才罢休。宫音道:“做奶娘的,也须识个凹凸,不道如许猖獗无礼。”奶娘回言道:“大娘狠狠地无端骂我,我实不甘心。”燕娘见公公面前难说,扯婆婆过一边去,数长数短,悄悄奉告。宫音道:“贤媳妇也须慎重些,使下人爱护才是。现在做一出,又一出,却不被人笑话。溺头胎女儿,跌坏了丫头;溺二胎女儿,几近灭顶了丈夫,千亏万亏,亏了外甥女救了这命。就是前番拿周也可省的,你定要如此,教我白叟家又费坏了一块银子。现在又是如许,竟不成一人家了。你看林家娶了令姐,不溺女,不华侈,不妒忌,家门更加畅旺。不道我两个白叟家,养了儿孙,娶了媳妇,希冀享安,现在倒老苦了。万望贤媳妇忍耐姑息些罢!”说完,两老自回房。见儿子媳妇不孝,相对苦楚,想起来不知如何成果,眼泪出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