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母子二人俱睡不着,直到天明,清算几件衣服随身打做一个小小承担,因气候酷热不消行李,又带了那枝百药毒刀,吃了早餐,拜别母亲道:“母亲请上,孩儿就此拜别。”曹母道:“我儿罢了,只是尔路上必要谨慎,到了扬州问明真动静,须当见机而作,不要率性妄行。”天古道:“晓得。只是母亲在家要保养身材,不成因思惟哥哥悲伤烦恼。如有人问孩儿那里去,母亲不成说去报仇,只说出外就回。”曹母道:“这个我晓得。儿,尔放心去罢。”曹天吉拜了四拜,立起家来,叫道:“母亲,孩儿去也。”提了承担,拿着一枝短棍重四百八十斤,遂出了门直往扬州而去。那曹母倚门张望,直到望不见了才闭了门走进房来,止不住两眼垂泪,只是悲伤,老是丢不下两个儿子,想了又想竟想出病来。幸幸亏隔壁有个何婆婆,人叫她何妈妈,她为人还好,常常来看曹母,这何妈妈厥后也是来死在一处的。这日来看曹母,见她卧病,请个大夫来看。大夫道:“这病乃心机之病,叫她宽解便好。”留下药而去。何婆婆将药煎与曹母吃了,谁知吃药如同吃水普通全不见效,只要重,没有轻。
§§§第十六回施碧霞神针救兄
且说曹天吉从水路而去,花荣从水路而来,以是未曾相遇。那日到了江都县,来到花府门口,肝火冲天道:“我哥哥死在花虹之手,待我打出来与哥哥报仇。”立即举起四百八十斤重的棍将门乱打,却打不开。见了耳门,遂将耳门打进,逢物便打,一重一重的打出来,打到第三厅。那些闲人都道:“花家迩来要败了,九日打三次,看他如此打法又要打出性命来了。”不说世人在旁闲说,且说那花府管门的出来用饭,以是不晓得,此时吃了饭走出来,听得厅上乒乒乓乓乱打乱喊,吃了一惊,仓猝出来,上前一看叫道:“二西席几时到的?为何打上门来?”曹天吉道:“我要打死尔这老主子。”管门的听了仓猝走进内里去报花子能晓得。花子能听了忙走出来双手乱摇道:“二西席不要打,尔兄长是被施必显打死的,不干我事,尔如何将我厅堂打得如此模样?”曹天吉道:“我哥哥被施必显打死么?那施必显是多么样人,为着何事打死我哥哥?”花子能道:“尔且安息,待我奉告。”遂将前事说了一遍。曹天吉听了气冲牛斗,痛骂:“施必显!尔这狗男女,尔敢打死我哥哥么?我安肯与尔干休!”又哭道:“我的哥哥啊,尔乃威威武武的奇男人,烈烈轰轰的大丈夫,为甚死得如此好苦?”又道:“少爷,尔也是有权势之人,为甚么我哥哥被他打死了尔不叫施必显偿命?莫非性命关天就如此罢了么?尔何不写一封书与我,是何事理?”花子能道:“怎说没有?我写了函书差花荣去请尔来报仇,为何反来抱怨我?若不寄书去尔如何晓得来?”曹天吉道:“我何曾接尔甚么书来?”花子能道:“如何没有?六月初八日施必显打死尔令兄,初九日我就修书发与花荣去了。”曹天吉道:“我初九夜半夜,梦见我哥哥,初旬日立即起家,何曾见花荣?”花子能道:“敢是错了路?尔说梦见令兄,是如何的?”曹天吉道:“那晚我睡到半夜,梦见我哥哥浑身是血叫我来报仇,说要报仇只问少爷,我只道是少爷谋死的方才打进,如此多多获咎了。”花子能道:“无妨,无妨,如果欢畅再打,尔若打完了我再来买。”曹天吉问道:“那施必显住在那里?”花子能道:“住在山西。”曹天吉道:“又来骗我了,他住在山西如何到尔府上来?”花子能道:“他是流落来的。”曹天吉道:“我怕不晓得,只问尔现时他住在那里?”花子能道:“住在李荣春家内。”曹天吉道:“如此说我就去。”花子能一把扯住道:“尔晓得李荣春家住在那里?”曹天吉道:“不晓得。”花子能道:“却又来,人也认不得路也不知就要去,待我叫花兴带尔去。”遂叫道:“花兴,尔同二西席到李荣春家去。”花兴道:“叫我吃酒用饭我就晓得,叫我去相打我却不晓得。”曹天吉道:“不要尔相打,只要尔带路。”花兴道:“如此说二西席随我来。”曹天吉别了花子能随花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