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魏忠贤,奉旨发凤阳,大快人意。然凤阳滨海临江,此中啸聚者,多枭雄敢战之辈。忠贤辇金而结之,安知无揭竿呼应者呼?东南半壁,恐非宁宇。况崔呈秀已逞旗鼓于两浙,同心同谋与皇家作难,再以亲信虎伥为以内应,未雨之防,不成不早讲也。臣闻其在途,拥兵千余人,皆久蓄逃亡,弓上弦,刀出鞘,阵容鸱张,如背叛然。与其降发凤阳,待其谋逆而后擒之,劳师动众,靡有光阴,不若早早肆诸市朝,除此妖孽。
亭夜排灯静不哗,谁从琴里听琵琶。
城楼上,鼓四鼓,星移斗转。考虑起,当日里,蟒玉朝天。现在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月,月影草桥烟。端的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灵犀叮咛丫环:“快取好酒来,咱和老爷痛饮。”不一时取到了,你一杯我一盏,吃了数巡,都酣醉了。两个抱住痛哭了一会,见日落衔山、天光暗澹,说不尽分离的苦。崔呈秀先把系衣的丝绦抛过梁上,转系头颈,瞬息间缢死了。萧灵犀此时倒不哭了,蓦地取吊挂的一口利剑,向颈下一勒,颠仆在地,血流不止。不幸红粉才子,化作南柯一梦。有诗为证:
谁知这路上淹腾的景状,早已传入京师。有个通政使杨绍震,怕这权奸鼓辨甚大,不肯循分守己去凤阳守陵,遂上一本。
有个京师人姓白,幼时曾读几年书,学得些《挂枝儿》,在外厢唱,要他听得。他唱道:
朱楼深掩留残月,画阁高寒待晚风。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烦恼,想当初,开夜宴,多么奢豪,进羊羔,斟美酒,歌乐聒噪。现在寥寂荒店里,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秋深昼短愁看菊,雨足园肥饱摘瓜。
才攫金珠来内帑,咸抄宝玉入宸宫。
《巫山一段云》
客巴割爱泣投缳威权露上草,繁华镜中花;奸雄自古枉立室,难将天眼遮。帘外风声峭,帘前月影斜;起伏聚散但由他,捉笔且涂鸦。
朕临御以来,沉思管理。乃有逆珰魏忠贤,擅窃国柄,奸盗内帑,诬告奸佞,草菅多命,狠如狼虎。本当肆市以雪众冤,姑以从轻降发凤阳。岂巨恶不思自改,致将素蓄逃亡之徒,身带凶戈恶械随护,势若叛然。朕心甚恶。着锦衣卫差的当官旗,前去扭解,押赴彼处交割。其颠末处所,着该抚、按等官,多拨营兵沿途护送。统统跟从群奸,立即擒拿具奏。毋得情容赂贿。如有疏虞,罪有所归。尔兵部顿时着官,星递彼处属该衙门。钦此。